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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了驚,抹把淚臉,急忙扭頭,就見一道熟悉身影正往這兒火速奔來。

糟了,剛才的話也不知被她聽到多少?

餘光瞥見西鷺快步臨近,妖帝急中生智,緊緊抓住瀾生的手,老淚涕漣:「你因心中悲痛,失足墜崖,摔傷了腦子,這一摔,就將你們三百年的時光都給摔沒了。鷺兒本該對你多加陪伴,卻不顧你失憶重傷之身,非要除你名,唉,我可憐的女婿啊。」

西鷺聽見這番話,只覺頭頂氣得要冒煙。

她疾步上前,卻是質問瀾生:「你與父王都說了些什麼!」

妖帝將她手臂扯了扯:「他因你摔壞了腦子,你的態度就不能好一些?」

西鷺不滿道:「若非他巧言令色,父王為何態度劇變,執意勸和?」

妖帝嘆道:「我畢竟是過來人,深知夫妻恩愛十分珍貴。何況你們有著多年感情,哪能說離就離?」

西鷺情知他憶起了母親,遂皺著眉將口裡的話悉數咽下。

怎料妖帝話鋒一轉:「你當初說自己酒後失態,強行將他辦了,就得對他負責到底,這話都忘了嗎?」

「父王.....」西鷺抓著他胳膊,壓著聲:「您提那些舊事作甚!」

妖帝輕拍她的手臂:「你自小對任何事都興致缺缺,唯獨對瀾生十分上頭,這能有假?」

西鷺欲翻白眼——我對他上的哪門子頭?

妖帝又語重心長地說:「瀾生失憶,身子未愈,於情於理你都該暫且擱置除名一事。」又拿出長輩的威嚴:「這些天你留在這兒好生照顧他,可別又鬧出墜崖的事。」

西鷺與妖帝犟了三百年,不願再與他爭吵,表面點頭答應。

等妖帝前腳剛走,西鷺瞪向旁邊的瀾生:「你以為父王現在同情心泛濫,替你說話,我就會同意復婚?你別忘了,她是我爹,最終還得考慮我的幸福,卻非你的意願。照顧你可以,復婚免談!」

瀾生默默看著她,面上瞧不出喜怒。

在西鷺眼裡,他的情緒有時淡定得不可思議。

有一回她帶瀾生去天庭參加仙會,不料凶獸窮奇闖入,大鬧仙會。眾仙都在忙著困住窮奇,他卻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還與她推薦天庭的靈食,說:這些有助修行,莫要浪費。

她猜,即便天庭在他眼前崩塌,恐怕他的臉上也不會顯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當初助他補全七魄,到底補了些什麼?

縱觀婚後三百年,大概補全了——氣她的本事!

西鷺見他不說話,轉身就走,就聽他冷不防問道:「婚後你過得並不開心?」

她頓了頓,故意將問題丟給他:「我開不開心,等你日後恢復記憶不就知道了。」

她離開後,瀾生陷入久久的沉思。

在他存留的記憶中,她的確越來越不愛笑。

***

斜陽西下,霞光似火。

瀾生坐在曬花的石台旁,一邊製作香囊,一邊等待夜幕降臨。

直到最後一抹晚霞隱沒山頭,皎皎月光在山坳鋪上新色。

瀾生將製備完畢的香囊放到屋中的木櫃內,便要著手碾碎另一筐半乾的山茶花,用來製作花糕。

他正在桌前細緻挑選,陣陣涼風乍現。雖說秋夜漸涼,但這風並非尋常秋風。而是能穿肌透骨,自地府湧出的陰風。

瀾生不消抬眼,便知來的是誰。

果然有一人穿過屋外黑洞洞通道,急匆匆走進屋,正是閻王。

他行了禮,開門見山:「師父,東君傳信,崑崙墟有情況。」

瀾生手中一頓:「陸吾?」

閻王點點頭,又道:「五百年前東君傳過一次信,說陸吾的神識似有動靜,那時我並不知師父的去向,遂召集秋溟、祝炎還有詭幽一同去往崑崙墟,合力加固封印,暫且壓制了陸吾的神識。這次不太尋常,東君說前幾日已聽見數次明顯的喘息,是即將甦醒的徵兆。」

瀾生收好手邊的山茶花,道:「走吧。」

「是!」閻王隨他一併出了屋,起手正要施法,卻被瀾生阻止:「強行用鬼道連接崑崙墟會反噬你的元神。」

閻王依言退在一旁,默默看他抬手結印,心間激動萬分——多少年了,不敢奢望還能親眼看到師父施展法術。

瀾生兩手維持掐訣的姿態往兩邊拉扯,面前的空間漸漸扭曲。他將掌心往中間一推,銀白色的光芒驟然浮現,並迅速擴展至兩人身量的寬度。

瀾生先行踏入,閻王即刻跟上。

兩人身影淹沒在銀光中,光芒霎時一閃,通道關閉,周遭恢復昏暗。

***

踏雲天,入崑崙墟。

赴山巔,見大明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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