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裝飾簡單,卻不失貴重,紅木白玉四扇屏風擱在其中。
沈文觀垂首走進去,步伐小心,繞過屏風之後,恭聲叩拜行禮。
聽得上方一聲,「起來,坐吧。」
沈文觀才敢起身,理好衣袍,順著宮人的指引在座椅上坐定,緊張地接過宮人奉上來的茶水。
他盯著茶水,心中正胡思亂想,陛下今天來是為了什麼,難不成真是要敲打著讓他和離?沒必要吧,真就這麼恨?
上首傳來聲音,「沈文觀,你與你夫人的感情很好嗎?」
沈文觀咯噔一聲,深吸一口氣,咬著牙硬是回道:「臣與夫人的感情很好,昨夜其實就是鬧脾氣而已。」
所以陛下,就不要非要為難我,讓我做出那等休了薛二的不義之舉。
思索片刻,沈文觀又絞盡腦汁,想出了一些話:「臣的夫人就喜歡使小性子,她就喜歡這麼跟臣鬧脾氣。」
「其實也就是很小的一件事,上回臣沒給她帶茯苓糕,她跟臣在生氣,臣也是一時情急,所以才不慎在御前失儀……」
殷胥直接打斷他:「她不能吃茯苓糕,吃後會長疹子。」
沈文觀愣了一下。
上首頓了片刻,才開口問:「你知道你夫人喜歡吃什麼糕點嗎?」
沈文觀真愣了:「呃,臣……」
上首接著問:「她喜歡喝什麼茶?」
「最喜歡什麼花?」
「最喜歡什麼顏色?」
「平素最愛做什麼?」
沈文觀徹底傻眼了,他怎麼會知道薛二都喜歡些什麼?
「陛,陛下,這有點為難臣了。」
殷胥平靜地問:「你當真與你夫人,感情甚好嗎?」
沈文觀簡直想大喊,這誰會知道?他連柳月喜歡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薛二喜歡什麼吃的喝的?
上方再次響起聲音。
「糕點,她最喜歡透花糍。飲茶,最喜新制的陽羨雪芽。喜歡蘭花,喜歡天青色,平素最喜讀書。」
一字一句,自然到平常。
不知道為什麼,沈文觀腦中忽地浮現起那回清篁閣出來時,薛二身上幽幽的檀香,以及分明沒飲酒,卻淡淡的酒氣。
所有的一切都剎那間連接起來,電光火石一般連成一片。
組成一個,他從沒想過的可能。
沈文觀驀地抬頭望向上首。
年輕帝王一身玄黑龍袍,龍紋在日光下張牙舞爪,怒目而視,銀線在光影中斑斑駁駁地流淌,而眉目俊冷,威嚴使人不可直視,高到不可攀折。
帝王黑眸幽冷,薄唇輕啟。
「同她和離,你給不了她最好的。」
第25章 和離。
冬日陽光溫暖地照下, 樹梢的積雪都漸漸地化了,總有種蓬勃的新意從其下迸發出來,暖洋洋的很愜意。
沈文觀走出門的時候, 腳下似踩了棉花一般,有種懸浮的不真實感,一路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廳中。
王勤正坐著喝茶,聽見腳步聲, 一抬頭卻見沈文觀這幅模樣,頓時嚇了一跳,忙走上前扶了一把。
「怎麼了?丟官了?」
王勤心道, 不至於吧, 陛下素日都極寬和待下,不至於因為昨日酒後失言,就摘了人的烏紗帽吧。
沈文觀搖頭:「不是丟官, 但是……」
是比丟官還要震驚的事情。
對上王勤好奇的神色, 沈文觀心中生起了一種,誰都不知道, 只有他知道的詭異快感。
外面什麼沸沸揚揚的, 陛下對薛二恨之入骨,什麼百般折磨……
誰知道背地裡竟然是這樣。
不過這種事,怎麼也不能說出去,只能憋在肚子裡了。
「沒什麼,陛下就批評了兩句, 只是下官發現了一件極為震撼的隱秘之事。」
王勤正還等著下文,卻久久沒了聲。
沈文觀理了理領口, 撥開王勤的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拿起剩下的半個饢餅啃了兩口,翻看起了卷宗。
只要他速速和離,烏紗帽還是穩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切都說得通了。
瞥見沈文觀臉上詭異的笑,王勤一時都發了懵,就算沒掉腦袋,沒掉烏紗帽,被批評了兩句,怎麼還笑起來了,神神秘秘地話也說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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