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驚了一下,忙定睛看去。
被叫出了名字,幼青再躲不了,只能從長寧身後出來,躬身行禮。
殷胥指節輕扣:「怎麼來了宮裡?」
幼青低垂著頭,眼眉也恭順地垂著,平穩而疏離地回:「啟稟陛下,臣女應長寧公主殿下的約,入宮暫坐一坐。」
殷胥側身略向後靠了靠,一手撐在了下頜,右手在膝上輕叩,沉黑的眉目閃過一絲微微的笑意,轉瞬即逝,快到長寧以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近前來,不必躲那麼遠回話。」
幼青只好稍稍挪動了一步,不過還是隔著好一段距離。
肉眼可見的躲避。
殷胥望著這一幕,眸子略沉了沉。
微寒的風輕過,夕陽已徹底落幕,長長的宮道上點起了燈,大片青石宮牆仍隱沒在黑暗中。
幼青立在燈下,昏黃的光暈開,她低垂著眼眉,長長的眼睫落下,青玉墜子在頸側輕輕晃動,更襯得細頸如玉般溫潤。
而頸側那顆小小的紅痣,在瓷白的肌膚上隨呼吸起伏。
殷胥驀地憶起觸碰那顆紅痣的滋味,指尖不由得微微蜷縮,那片柔軟細膩的溫度仿佛又浮現在了掌心。
常喜在旁又低咳了聲。
「沈夫人在宮中暫住多久?」殷胥問。
「回陛下,兩三日。」
殷胥在轎輦之上,忽地俯身,幼青頓時後退了一步,霎那間,數道若有若無的目光都落過來。
「既來了宮中,不多留幾日?」
幼青抿了抿唇,眼前人如玉般的姿容幾乎奪去了所有心神,她呼吸略急促,指節一點點扣緊,心神逐漸迴轉,他既要選秀了,她於情於理都不應當再招惹他了。
待從宮中回府,她便與沈文觀和離,這般就能徹底離開長安,不復相見最好。
幼青想清楚此事後,不能久留的念頭堅定起來,她終於啟了啟唇。
「多謝陛下好意。」
幼青深深呼吸,隨口謅了緣由:「臣女的夫君不日便要歸家,他在外染了疾,臣女需得回去照料。」
空氣陡然冷下來,肅肅夜風冷過。
常喜心道,真是一對伉儷,上回沈文觀說夫人病了,這回薛二說夫君病了,連緣由都尋得一模一樣。
殷胥唇角沉下來,目光漸漸幽微,半晌從唇角溢出一聲笑。
「真是伉儷情深。」
第17章 黑漆長案。
長寧在外有公主府,在宮內便居於承暉殿,而幼青便於附近的倚梅軒住幾日。
直過了兩日,午後已過。
仰月閣內燒著地龍,外頭雖是冬日,但仍然日光明媚,斜著從南窗照進來。
幼青於長寧在炕上下棋,窗扉縫隙中攜著外頭清脆的笑語,透進初冬的寒氣。
長寧扔下棋子,推窗去看外面。
是三兩個新進的秀女,儘是春日裡桃花灼灼般的明亮,笑語盈盈,脆詞聲聲,在太監的引著下,漸漸遠去了。
幼青握著棋子,遲遲沒有落下,望著這一幕,目光落得很遠。
是了,今日是選秀的日子。瞥見幼青的神情,長寧忙闔上窗戶,轉了話茬。
「我還不知道能在長安待幾日,這次回來也是因著陳度述職,若是安西那邊有事,我恐是就要走了。」
幼青怔了下,她是知道長寧應當會回西域去,沒想到這就快要離開了,只是短暫地聚了幾日,便又要分別了。
長寧思及至此,也略有感傷,喚了貼身婢女拿了酒來。
不是什麼烈酒,只是清甜的果子酒。
但幼青酒量著實不好,只吃了幾盞就有了些許醉意,臉上也染了紅。
長寧酒量要好一些,只端著酒盞,笑看幼青雙手捧著酒杯,呆呆地靠著軟枕,笑夠了這一杯倒的酒量,長寧才緩過氣來又問起幼青接下來的打算。
聽見這話,幼青垂下了頭,默默盯著杯中的酒水,半晌豪氣地端起酒一口悶。
「我要和離了。」
長寧本還笑著,聞言頓時正色起來,這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嗎?
雖然她和皇兄在血緣關係上更親近,她也很希望幼青能和皇兄修成正果,但在皇兄現在的態度極不明了的情境下,她也不能看著幼青孤注一擲。
「和離之後,回揚州去。」幼青道。
長寧微愣了下,忽然又覺得很正常,成婚也好,和離也罷,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而去哪裡對於幼青而言都無所謂,幼青這樣的人到哪兒都可以過得很好。
「我無條件支持你的決定。」長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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