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把匕首,張奉之下意識躲閃著馮淵的目光,不料下一秒,馮淵就衝到他面前,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嚨!
「你再不從實招來,五息之後,你在哪裡,這把匕首就在哪裡。」
濃烈的殺意足以讓所有人繳械投降,張奉之掙扎著從喉嚨里擠出幾聲氣音,見馮淵鬆了點力道,顫聲道:「太子殿下,我也是被逼的!」
張奉之眼前的昏暗驀地消散,圍上了一圈金燭的暖光,周圍的刑具也都剎那間變成了金鑾殿龍榻邊的金柱。
而他面前的人,也從殺意洶洶的馮淵變成了正躺在龍榻上熟睡的皇帝。
夜寧更鳴,宮中正在換值,張奉之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趁著龍寢暫時無人溜了進去。
每走一步,張奉之的心就緊一分,踩在地上的烏靴未發出一絲聲響,他屏息凝神,離龍榻越來越近。
終於,到了。
四下寂靜,冷戈暗鳴,張奉之手中的無名之匕已經舉起,隔著衾被,正對準皇帝的心口。
張奉之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連嗅覺都失了靈,入目只有衾被的起伏和皇帝緊閉的睡顏。
呼吸聲張奉之手心在冒汗,皇帝的呼吸聲對他而言無異於驚天巨雷之音。
他的手發著抖,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另一隻手緩緩拉開皇帝心口的被褥,慎之又慎,每一個動作都被無限放慢。
俾睨天下的帝王此刻放下了所有戒備,只不過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男子。
匕首刺入皮肉的聲音撕開寂靜的夜,皇帝猛地睜開雙眼,突如其來地刺殺讓他大腦完全空白,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皇帝瞪大眼睛,嘴邊流出汩汩鮮血,用盡所有力氣抓住張奉之還握著匕首的手,「你……你……」
可張奉之因為練習過千百次,匕首深深沒入了皇帝的心臟,一種全身血液凝固的感覺不斷衝擊著皇帝的神經,讓他現在動彈不得。
張奉之甩開了皇帝的手,惶恐而驚懼,想起了馮御交代的另一件事,抖著聲道:「當年宛貴妃誕下了雙生子,但那位皇子流落民間,極大可能成了乞兒,如今也不知生死。」
聞言,皇帝的瞳孔猛縮,陡然吐出幾口血來,整個身子都被帶動著劇烈起伏。
他好想說話,但胸口如同堵著一塊巨石,將他的喉嚨也一併堵上了,現在連氣音都發不出來。
腦中轟鳴一片,眼前昏暗的燭光搖曳著,就像他正在流逝,但仍垂死掙扎的生命。
皇帝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一些零碎片段,坐於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的,金鑾殿內批閱奏摺的,以及趕回宮中,卻得知宛貴妃難產而亡的那一場雨。
十歲即位的皇帝不是沒有想過自己駕崩的場面,沒有病痛,沒有意外,只是如同溪水潺潺流動般自然消逝,帶著一點點遺憾,圓滿地結束這一生。
可是現在事與願違,他不知道自己的寢宮為什麼會被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闖入,心口的匕首隨著他漸漸微弱的胸膛起伏而緩慢上下搖動。
他原來,還有一個兒子。
可是他再也見不到了。
不甘心戰勝憤怒,遺憾橫斷悲涼,皇帝趨於平靜的臉上顯出一點點釋然,嘴角竟有一抹笑,如同夕陽殘照一般的笑容。
然後皇帝的意識開始渙散,眼神逐漸失焦,身下被他抓得褶皺遍布的金黃色床布也終於沒了桎梏,褶皺漸漸舒展。
本就顫顫巍巍的燭火突然滅了,窗外的冷風吹回了張奉之的神緒,他渾身都冒著冷汗,不顧一切地奔向那扇打開的窗,翻身跳了出去。
然後他一路跑著,耳邊呼嘯的風也不能讓他感到寒冷,胸膛里的心臟跳得異常快,似是下一刻就會衝破他的胸口。
張奉之終於跑到了一處無人看守的池塘。
寒冬臘月時結了冰的池塘突然被什麼東西撞開了冰面,隨後就是巨大的水花濺出,打濕了四周泥地。
張奉之在水中撲騰著,不斷揉搓著自己的手和身體,似乎這樣就能洗滌他身上的罪孽,洗淨他內心的污穢。
不夠,還不夠……皇帝臨死前的眼神是那樣複雜,張奉之這輩子都不會忘掉了。
他甫一閉眼,皇帝的面容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激得張奉之洗得更加用力。
池塘到馮玲寢宮的小路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水漬,待到天光大亮,誰也不知道這晚發生了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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