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換了。」李惟坐在馬背上,腰板挺直,衣袂飄飛。
飆揚絕世、玉樹臨風,鄧小寶把腦子里能想到的詞都用上了。
他心想:此情此景,怕是任何一個男子微微一瞥,就會亂了心、紅了臉。
難怪陛下急著下手!
射箭的精髓在於穩准狠,但人在馬背上,伴隨著浪似的上下起伏,射准靶心是異常難的,只有在被馬背上顛在最高處,有一瞬間的懸空,然後往下落的時候,那一瞬間才是放箭的最佳時節。
風大了起來,李惟搭上一支白羽箭,弦如滿月,然而在瞄準靶心的那一刻,驀然間想起,那日和她交手的巴雅爾。
頃刻間,李惟眼底就浮起一層暴戾和殺意,渾然不覺手中弓已被拉到了極限。
殺父仇人從眼底底下逃走,如何無動於衷?
悲痛與憤恨瞬間將整個人吞噬,而後是恐慌、無力傾覆。
箭弦繃得太緊了,秦湘湘看出李惟的異常,臉色遽變,大喊出聲,「李惟,夠了!」
再這樣下去,就該傷到自己了。
鄧小寶睜大眼睛,倏忽收盡笑容,顧不得危險,跑過去攔人。
李惟面色蒼白如紙,雙目卻異常猩紅,滿目瘡痍,她好似看見城關的冤魂,一個個睜大的眼睛里,閃爍著絕望、恐懼、悲怨、視死如歸......如夢中看到的一般慘烈,悲壯,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弦斷的那一瞬,破空之聲如雷貫耳,幾息之間貫穿了靶心。
而李惟的手被箭弦傷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皮肉外翻十分可怖。
鄧小寶驚出一身冷汗,拍了一下大腿,趕忙朝著旁邊的宮女喊道:「快去,快去叫太醫!快去!」
手上傳來劇痛,李惟堪堪回神,低頭一看,發現手上的傷血流不止,連官袍都浸透了。
還愣著做什麼?鄧小寶上下比劃著名手,焦急地喊道:「李大人,還是趕緊下來包紮一下罷!」
仇恨和悲痛地將人攫住,朝四肢百骸蔓延,甚至痛得不能呼吸,李惟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人好似麻木了。
秦湘湘把心一橫,將人從馬背上拽下來,拿乾淨的手帕趕緊給她包紮了一下。
半晌,血還未止住,李惟勉強提起唇角笑了下,「我沒事......」
「都這樣了還沒事!奴婢看著都疼,」鄧小寶急紅了眼,跺著腳張望了一圈,「太醫怎麼還沒來?!」
李惟目光暗沉,搖了搖頭。
鄧小寶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李大人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
「阿爹讓我給你傳個話,」秦湘湘猶豫了一下,抬眸看著她,語氣凝重,「自古以來,戰場都是白骨蔽平原,老王爺一路走來也是不知哭了多少場才過了這一劫。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可惜老王爺走得早,他只教你習武打仗,卻沒來得及教你走出孤城。幾時歸去,作個閒人,這是阿爹讓我問你的。」
李惟眼眶通紅,深深吸了一口氣,只看了她一眼便移開視線。
鄧小寶默默擦著淚水。
秦湘湘心上鈍痛,正色道:「我沒上過戰場,所以不懂這些話的分量,但我看到你,就知道一個將軍要背負的東西有多沉重,或許,你還不止這些......總之,終有柳暗花明的時候,你不能留在過去,但也不能忘記過去......」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鄧小寶轉身看向李惟,「先包紮傷口要緊!」
秦湘湘朝她鄭重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太醫匆匆忙忙趕來,將傷口抱在好後,又開了藥方讓人去煎藥。
來來回回折騰半天,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沒把人照顧好,鄧小寶自知有罪,將李惟送到養心殿就去找主子認錯了。
哪知剛見人,才發現人已經喝得爛醉如泥。
秦百嶺說不少平襄王的舊事,成心把人灌醉。
這會兒,他也醉得糊裡糊塗,沒顧及君臣之禮,上前拍了拍赫連熙的肩膀,「得了,陛下,馬上就是宮禁,臣得趕緊走了!」
赫連熙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他趕緊走。
這人喝醉就是一個話癆,竹筒倒豆子,一股兒腦的,有用的沒用的,什麼都說出來了。
鄧小寶心懷愧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陛下,陛下,小心台階。」
赫連熙酒品很不錯,除了行動緩慢,反應稍慢,與平常並無二至,是醉玉頹山之姿,如隔雲端的仙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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