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斬玦在變成一個新的他。
趁這個機會,系統也在悄悄給謝痕打小報告:「謝痕,你的願望好像已經達成了,燕斬玦這輩子也忘不掉你了。」
「你成功讓他愛上你了。」
系統關心謝痕:「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比過去好點了嗎?還那麼恨、那麼痛苦嗎?」
謝痕沒有回答系統,他似乎不痛苦了,似乎不了,他仿佛玩味地品嘗燕斬玦落的淚。
「朕不記得……」
謝痕笑了笑,輕聲呢喃:「什麼時候,教過你,裝可憐……」
燕斬玦的聲音啞透,用最溫存審慎的力道輕輕捧著他,垂著視線苦笑了下,嘴唇貼著冰涼蒼白的額頭:「是嗎?」
「那大概是我天賦異稟。」燕斬玦輕聲問,「陛下,有沒有獎勵?」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掌側卻被柔軟的手指輕輕勾住,他愣怔了下,不清楚這究竟是新的誘他沉淪的圈套,還是別的什麼。
他眼前的謝痕像是變成了個最溫柔安靜的靦腆少年郎。
白日裡的謝痕,和夜裡的謝痕,仿佛合成了一個。
馬車外太陽正烈。
燕斬玦還在愣怔時,聽見謝痕用夜裡的語氣,含了笑叫他:「哥哥……」
燕斬玦的瞳孔倏然收縮。
他是謝痕手把手教出來的,完全清楚謝痕的每個念頭,只要稍微動腦,就會想明白一個事實——夜裡的謝痕是裝的。
謝痕一直在玩弄他。
裝傻,裝成懵懂稚子,哄他入套,哄他沉淪。
一切都是謝痕裝的。
哄他從胸腔里,血淋淋剜出一顆尚冒熱氣的心,親手把謝痕這株毒草捧進去
謝痕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現在謝痕玩厭了,主動戳穿這種無聊的遊戲,甚至提起夜裡的親暱稱呼嘲諷他,謝痕翻了翻,從只有夜裡謝痕知道的地方摸出那串風鈴,撥了下,欣賞悅耳叮咚:「手藝不錯……」
燕斬玦劈手奪下風鈴狠狠扔遠。
謝痕笑出聲,他從未這樣開懷笑過,仿佛此生也沒這麼暢快,燕斬玦眼瞳赤紅,把人按進柔軟狐絨里:「謝痕。」
謝痕還要嘲諷他,故意裝作受驚,睫毛一眨就落下淚:「哥哥對不起……」
剩下的話被失控的吻封住。
這次的吻,仿佛愛與恨都燃盡,只剩暴虐麻木的追討懲罰,系統急得不行,謝痕這不是功虧一簣:「這樣他就不再為你難過了呀!謝痕,你快做點什麼挽救一下,你明明——」
謝痕明明很輕易,很輕易,就能哄得燕斬玦步步淪陷。
明明只差一點就能讓燕斬玦無法自拔。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改主意,完全推翻過去的計劃,忽然戳穿一切?
為什麼要激怒燕斬玦?
謝痕不回答,只是微張著眼睛,任憑燕斬玦做他想做的,他陷在白狐絨里,像是出神,像是想起了很渺遠的過往,系統借他的眼睛看見七歲的蠻夷稚子。
北地進獻來的燕子,披頭散髮,灰頭土臉,年幼的君王剝去他身上裹的裘皮,親手幫他沐浴,兩個這世上最孤零零的孩子在熱騰騰的水汽里擁抱著睡著,頭碰著頭,手拉著手。
「不是我的錯。」
系統聽見謝痕的心聲。
系統愣了愣,它是來幫謝痕的,本能就站在謝痕這邊:「當然不是你的錯啊,你太難受,太痛苦了,謝痕,這不能怪你,但我還是有個小建議,你是不是試一下和燕斬玦談戀愛……」
謝痕:「不是我的錯。」
系統怔住。
「帝師……沒有教朕。」謝痕陷在白狐絨里,馬車的車簾被風掀起,陽光刺眼,「朕不會。」
系統下意識問:「不會什麼?」
其實問完也後悔,因為答案很清楚,謝痕不會愛人。
謝痕的愛被敲掉了,剜淨了,如果先被送來的不是小馬而是燕斬玦,年幼的儲君就會拉著他的手,在華美冰冷如金棺玉槨的禁宮裡歡快飛跑。
就會抱著燕斬玦,把臉埋在他頸間睡得香甜。
直到燕斬玦被那些偉大的、不近人情的帝師剝皮剜目,頭顱放在謝痕的榻前。
謝痕直到十幾歲仍會做這個噩夢。
怎麼從這噩夢裡保護燕斬玦呢?
少年謝痕一身冷汗,臉色蒼白漉濕長發沾在頸窩,不似生人更似水鬼,他摩挲燕斬玦的喉嚨,心想,心想。
用皮革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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