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格雲瑟不再理會他,泛著紺紫的霜白口唇閉合,謝弗嘗試哄它們分開,並不成功,橙子酸甜清新的汁水順著唇角淌落。
謝弗啞聲說:「格雲瑟。」
「乖乖格雲瑟。」他說他們小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像小時候他哄高燒的格雲瑟,「張嘴,聽話,你要吃東西。」
格雲瑟沒有回應。
謝弗輕輕撥開濃密的銀白睫毛,格雲瑟在他掌下睜眼,瞳孔完全渙散。
一片空洞的、毫無反應的澄紫。
格雲瑟不喜歡這個故事。
「被俘的海因里希少將和終生無法取下的鐐銬」。
格雲瑟不喜歡。
謝弗道歉,他編了個壞故事,他從殘破的精神海里取出這朵拙劣的假花,自己吞掉。
他重新餵格雲瑟一小點橙子汁水,低頭吻無力咬合的唇齒,慢慢揉著冰冷寂靜的喉核哄格雲瑟吞咽。
他們這樣抱著坐到天黑。
格雲瑟慢慢醒過來,睜開眼睛,他躺在床上,床邊坐著很陌生的人影。
格雲瑟問:「你是誰?」
「謝弗勒爾·華格納。」謝弗輕聲說,他撥開格雲瑟的額發,捧著冰冷的臉,「我是你的貼身侍衛,海因里希閣下,你被敵人無恥偷襲負了重傷,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格雲瑟皺眉:「我的侍衛連『希』都發不准嗎?」
謝弗控制自己的神情,朝他笑了下:「是啊,我是沒上過學的窮小子。」
格雲瑟低聲嘟囔了一句,聽不清,大概是感嘆自己瘋了,選一個沒上過學的底層alpha來做貼身侍衛。
「你是窮小子。」格雲瑟問,「你為什麼不去那一邊?」
謝弗怔了下,他沒想到格雲瑟還記得這個,還記得「那一邊」,他沒編這部分故事:「……必須去嗎?」
格雲瑟也不清楚:「必須吧。」
不然小謝弗怎麼會走。
格雲瑟不知道這念頭是哪出來的,也不知道「小謝弗」是什麼東西,但這成為他心中的「規則」,大概所有人都是必須去另一邊的,不然謝弗怎麼再也不回來。
格雲瑟不想再思考這些,他的頭很痛,很疲倦,什麼也不想再思考。
格雲瑟很寬容,反正他感覺得到自己快死了,沒必要不寬容:「你也去吧。」
謝弗搖頭,他哪兒也不去,他就坐在這,陪著格雲瑟。
格雲瑟看起來有點驚訝。
「不走。」謝弗說,「格雲瑟閣下,就算你趕我,我也不會走,我此生陪伴著你,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格雲瑟看起來對這種「沒上過學的窮小子才會說的土包子告白」嗤之以鼻。
但也並沒拒絕這個膽大包天的「貼身侍衛」鑽進被窩裡抱他,甚至親他、吻他,在寂靜的夜色里貼著他發抖。
格雲瑟輕聲問:「你叫什麼?」
謝弗說:「華格納。」
「華格納。」格雲瑟念了兩遍這個名字,笑了下,他問,「華格納,你今晚不走,是不是?」
謝弗已經承諾過很多遍:「我永遠不走。」
格雲瑟仿佛聽不到這句話,他點點頭,揚起下頜命令謝弗解開自己的衣扣,紫羅蘭色的眼睛映著如水月色:「那就別走神。」
「好好吻我。」
他們親吻、緊擁,格雲瑟在綠色的瞳孔里種下一朵紫羅蘭的夢,這種充斥整個空間近乎催眠的、無法抵抗的幽冷花香里,謝弗針扎似的猝然驚醒。
「格雲瑟。」他低聲說,「格雲瑟。」
伏在他身上的軀殼冰冷,被他倉促按住肩膀搖晃,頭頸軟軟偏向一側。
謝弗踉蹌著抱住他滾落床下,並不夠,月色下瀰漫的花香讓人頭暈,哪怕只是抱著一具無聲無息的空殼,依然催促著人沉淪於欲望。
格雲瑟被他捧著,肩膀塌陷,手臂折斷似的後墜,胸口完全寂靜。
謝弗掙扎著離開臥室,把格雲瑟放在地板上,按壓心臟,渡氣,他發現格雲瑟的喉嚨被什麼堵住,立刻改為口對口吮吸,然後劇烈嗆咳。
草木灰。
死亡的花沒有韌性,一碰就碎,一點火星就變成灰。
格雲瑟躺著,微張著口,任憑謝弗從喉嚨里清理出大量草木灰,任憑謝弗抱著他翻過身體拍脊背,任憑謝弗發著抖拼命抱緊他,眼淚打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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