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輕輕揉他的頭髮,失笑:「為什麼要後空翻。」
不過這夢也不難,系統今夜就能讓他做這個夢,郁蘭因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還該繼續睡。
睡到爽為止。
郁蘭因保證自己就睡,拉鉤成交,然後他沒有立刻點下一個雪糕口味,靠在系統肩膀上,看著燈光在水上的明亮波紋。
系統陪他一起看,看著光線的碎片被水攪得翻動,慢慢融合,匯聚成一片,水面最終恢復平靜。
郁蘭因問:「有沒有死掉的夢?」
系統收緊手臂,郁蘭因的心跳孱弱,透過柔軟的脊背,一下一下釘在數據幻化的胸口。
結果反倒是郁蘭因握住他的手,仰起臉笑笑,他看起來好好的,眼睛像水一樣亮:「我開玩笑的。」
「我想睡覺了。」郁蘭因說,「好睏啊,能幫我嗎?」
他的聲音輕快,有一點疲倦,仿佛真是睡意濃厚的鼻音。
系統反攥住這隻手:「怎麼幫?」
郁蘭因溫聲細語,先告訴系統這不是奇怪的事,是因為他有罪、他是反派,該被懲罰,然後他牽著系統的手,放在自己的勒痕上,教系統攥住它。
「也不要太用力。」郁蘭因提醒,「看我不動彈就行了,我還要做後空翻的夢。」
系統坐著,
數據裹著郁蘭因的喉嚨。
覆著溫熱的頸動脈。
他第一次成功解析人類命名為「憤怒」的感情。
「郁蘭因。」系統說,「沒人該被這麼懲罰,哪怕這個人是反派。」
系統說:「何況你不是。」
郁蘭因捂住他的嘴:「我是我是。」
早餐店反派小老闆拽著系統,四處看看,很警惕,很聰明,壓低聲音:「亂說什麼,我要不是反派,你不就要走了?」
系統可是「反派救贖系統」,郁蘭因熬了三年,刷到98分,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來的。
「你不喜歡是不是?」郁蘭因抱著系統哄,又主動道歉,「對不起,我下次不說了。」
郁蘭因也有別的辦法睡覺,就是比這個困難、複雜、容易失敗,他想了一會兒,想起來是怎麼做,靠進系統懷裡,握著系統的胳膊放在自己背後。
這是小時候才有的睡法了,小時候郁蘭因生病,難受到睡不著,一直哭,就會被家裡人這麼抱著。
郁蘭因拽拽系統:「能拍我的後背嗎?輕輕的那種,一下一下。」
系統其實正在這麼做。
只是郁蘭因背部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撫摸,摩挲,拍撫,都像是對著一塊沒有反應的柔軟橡皮。
所以系統只好又杜撰一段數據夢,他低頭,把這點夢哺餵給郁蘭因,郁蘭因的神情變得舒服,眉宇舒展開。
系統一直抱著他,輕輕親他,等到他睡著。
睡著的人不能一直泡熱水,系統拿過迭在一旁加熱的浴巾,裹住郁蘭因,離開湯池穿過玄關,往臥室區走時,胸口洇開濕熱,低頭發現郁蘭因在昏睡里掉淚。
郁蘭因並沒做「雪山瀟灑後空翻」的夢。
即使系統給了他這部分數據,郁蘭因依舊沒能做成這個夢,郁蘭因不停發抖,連知覺都失去的身體仿佛回憶起疼痛。
郁蘭因流著淚劇烈發抖:「媽媽。」
系統手足無措地吻他,數據夢只包括非生命體,他沒辦法給郁蘭因一個媽媽,郁蘭因的父母在他大三時過世,是純粹的意外,亡命徒胡亂搶劫下了狠手。
無良媒體惡意炒作,斷章取義,教唆仇富心態,不少人甚至為此叫好。
比如宋泊瀟那個送了一袋子蝦乾的二嬸。
那是個深夜,宋泊瀟跟他家裡人打視頻,說暫時不能接待老家人來玩,郁蘭因家裡出了大事,要人陪。
二嬸陰陽怪氣,聲音很大:「有錢人,家裡死個把人也算事?」
宋泊瀟沉默一會兒:「您別這麼說。」
聽見這句軟到沒邊的回話,站在門口、端著兩杯咖啡的郁蘭因轉身,把馬克杯扔進水槽,拎著外套出門,買最近的機票回家。
郁蘭因熬得打晃。
他在這場災難里咬著牙長大成人,照顧爺爺,穩住大哥和二哥。
郁家的企業是新興科技公司,踩上了風口一夜騰飛,一家人都是只知道埋頭做研發的書呆子脾氣,大哥憋得生了病,手抖得什麼也幹不了了,被郁蘭因抱著從天台死命拽下來,還在不停問:「我們幹什麼壞事了,老三,我們幹什麼壞事了?」
郁家人沒幹過壞事,企業也沒有,有假放假,福利拉滿,有難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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