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斕冬緩了緩,他準備為自己對厲珩的誤會道歉,他看了看時間,現在回火車站能趕上最早的一趟車。
他被厲珩攥住手腕。
少年蹙了下眉,薄冰似的黑眼睛迎上精英探員的視線,卻一怔,他從沒在厲珩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哪怕是調查局最年輕的特級探員——厲珩是個很穩重、懂得審時度勢、絕大多數時候很事不關己的人。
怎麼能不攪進渾水,怎麼保全自己,避免引火燒身,怎麼端著一杯咖啡隔岸觀火。
厲珩是個天生的政客。
「季斕冬。」厲珩說,「不准走。」
「你被逮捕了。」
厲珩說:「私闖民宅。」
這罪名實在嚇不住情報販子,季斕冬沒當回事,他想從厲珩的衣櫃裡找身衣服,他會給錢的。
他不想再碰那堆滿是泥土和血跡的破爛了。
季斕冬想要站起身,卻發現厲珩的手臂讓他做不到,他被這樣陌生的乾淨熱水和暖光泡得有點懶洋洋,抬起手,敲了敲厲珩的胳膊。
厲珩低頭親他這隻手。
季斕冬錯愕,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蜷起手指,想要收回,但厲珩依然這麼做。
厲珩用浴巾裹住他,小心地擦乾,用暖風吹頭髮,給他的手塗藥和貼創可貼,給淤青上跌打藥。
這些動作都輕柔到極點,只是厲珩不放開他。
他們回到臥室,月光很亮,透過窗子灑在地上。
季斕冬看見自己的鞋印。
異常顯眼。
「怪我,我回頭收拾。」
厲珩吻他,反覆重申,貼著被咬得傷痕累累的嘴唇:「是我剛翻修了花園,都是土,季斕冬,我想給你種點花。」
他沒想好種什麼,在親吻的間隙討論:「歐石竹?季斕冬,你聽過山荷葉嗎?它的花是白色的,下雨會變透明。」
厲珩拉上窗簾,最後一點月色淌進季斕冬的眼睛。
「我們弄個花園好嗎?」厲珩在掀開被子的間隙說,「季斕冬,私闖民宅現在是很嚴重的問題,我們要認真討論,我得把你關在家裡。」
「你要負責好好吃飯,大口吃飯——這事可不容易,是不是?」
「你要昏天暗地睡一大覺。」
「睡到渾身都軟了,完全舒服完全暖和,動也懶得動,這才象話。然後你就這樣,敲兩下床頭,喊:『厲珩!』」
厲珩敲了兩下木質的床頭,發出很響亮的聲音,教他:「你就喊:『我餓了,快開飯!』」
「我就會很快過來,問你想吃什麼。」
「我還得去上班,你被我關著,只好發展一些個人愛好了,試著想想你喜歡什麼?休假的時候我們去聽交響樂怎麼樣?喜歡上學的話我去問,你可以參加明年的集中考試。」
「一點都沒落下,季斕冬,你又聰明,年紀又小,成績又很好,到時候有的是學校想要你,你還要發愁去哪個。」
「你被我關起來了,衣食住行肯定得由我負責吧,季斕冬,你要配合我執法。」
「目前暫定周一到周五,關五天,每天關八個小時怎麼樣?」
「晚十點到早六點?要想出去玩,還能調的。」
「不能跑。」厲珩的呼吸也有些不穩,托著季斕冬,最後把人輕輕往上抱了抱,護在胸口,「我能……找到你。」
他並沒因為說話耽誤別的,心臟砰砰敲擊著胸骨,隔著一層皮膚,對面有什麼更激烈的響動在響應,被他抱著的身體甚至在微弱地一陣陣打顫,蒼白皮膚泛出淡紅。
厲珩握住纏滿創可貼的手。
他得格外小心,不能疏忽,季斕冬這一身淤傷都得好好上藥,明天該去醫院。
他知道季斕冬流了很多汗,用掌心輕輕擦拭,想著要不要去拿點冰鎮椰子汁:「季斕冬,我——」
他怔了怔。
他看著這雙眼睛,少年側過頭,嘴唇抿得泛白,因為沒法控制眼淚不肯和他對視。
季斕冬撐著手臂慢慢爬起來,摔了下,又撐起。
厲珩護著他,捧著他的胸肋,攏著他的傷。
厲珩輕聲說:「……季斕冬。」
厲珩的喉嚨動了動,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最後商量:「我們試試……試一個月。」
「行嗎?」
他總不能真的銬住季斕冬吧。
季斕冬要是非要走,他只能追過去,試著按老破小二手房的地址把那一棟樓買下來了。
雖然也不難,那個城市人口流失極嚴重,季斕冬買的又是「骨灰樓」,就算要買一棟樓也用不了多少錢,但這麼幹是不是還是有點太囂張了。
要查清季斕冬那個案子的真相,就和同居關係衝突。他是計劃好了從調查局辭職開自己的事務所的,到時候的確會寬鬆很多,將來以自由人身份參選議員從政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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