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行雲臉上的血色徹底褪乾淨。
瞳孔收縮成針尖。
厲珩垂著眼睛。
厲行雲被他單手扼著喉嚨,臉色由紅漲紫,眼睛漸漸上翻,身體抽搐,兩條腿痙攣。
一隻裝了爛泥的人形麻袋丟在地上。
探員像是沒看到,把昏死過去的人沉默著利落拖走。
厲珩接過濕手帕反覆擦手。
接過簽字筆。
回到急救室門口,簽下使用ECMO的同意書。
ECMO,代替心肺功能的人工膜肺,價格昂貴到立地燒錢,被迫啟用它,代表季斕冬的心臟已經失去應有的功能。
厲珩卻依然鎮定冷靜到似乎看不懂紙上不詳的意思。
放下簽字筆,坐回長椅上,他接過下屬送來的報告翻閱,仿佛也並沒看見醫生欲言又止的神情。
調查局永不停轉,探員們依舊在工作,有條不紊地來來往往,在醫院走廊里接收和執行一條條指令。
厲珩又變回那個精密的人形機器。
季然被全面通緝。
他和季斕冬的生母範瑩華,以故意傷害罪從精神病院裡被提審。
相關人員被迅速控制、批捕,好好「回憶」曾經發生過什麼,挖出試圖掩藏和永遠埋葬的罪證。
一夜之間,一個接一個驚爆醜聞炸開,從這個圈子迅速串聯到另一個圈子,審出的內容足以引發一場史無前例的巨震。
……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還不至於讓本行就是抓賊的厲組長多耗心神。
厲珩站在消殺室里,穿著防護服。
他剛簽發了對季然的最高通緝令,這隻見不得人的灰皮老鼠又逃了,不過經紀人落網,還有不少線索,不會太難找。
厲珩等濃郁的消毒水味散去。
他被帶進重症監護室,來到龐大的維生設備旁,輕輕攏住蒼白瘦削的、安靜到極點的手。
季斕冬的身體和儀器相連。
閉著眼睛,含著通氣管,胸口被氣流牽引,規律起伏。
厲珩輕輕摸他的頭髮。
季斕冬睡得很沉,額發的發梢看起來會扎眼皮,厲珩幫他很小心地撥開。
「季斕冬。」
探視的機會寶貴,為了保證那一點微弱的生機不受驚擾,每次的時間都不長,厲珩反覆斟酌進來後和季斕冬說些什麼。
反正不該是那些令人倒胃口的爛事。
一件也不該。
那些扭曲錯位混亂不堪的過往,季斕冬既然不想再問、不想再管,那就完全不必再被它們打擾。
厲組長恰好有一點小小的權力。
恰好可以完全保證這點。
「季斕冬。」厲珩輕聲問,「我去遛狗,會帶早飯,小米粥加幾勺糖?」
沒有回應。
厲珩摸了摸柔軟的眼皮,慢慢撫摸到睫根,這個動作按理會有點癢。
季斕冬依然一動不動躺著。
醫生認為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季斕冬不會再醒,只要撤掉維生設備,不超過五分鐘,一切生命體徵都會消失。
而ECMO在燒錢。
厲珩當然不缺錢,但錢這種東西,永遠是不嫌多的。他要競選議員,這種競選的經費投入更是個乾脆直接吃錢的無底洞——議院不是年年都有空位。
錯過這次機會,本來前途無量的最年輕准議員,這輩子熬到老或許也只能當個平平無奇的調查局局長。
厲珩卻像是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陪著沒有知覺、已經像是一片影子的季斕冬,柔聲說著不著邊際的閒話。
聲音很低,語氣輕快,神情甚至非常輕鬆溫存。
「搬去和我住吧?」厲珩和季斕冬商量,他早看不上那個江景房,「我有幾個住處不錯,適合度假,季斕冬,你喜陽光沙灘大別墅,還是雪山壁爐小木屋?」
各有優劣。
陽光沙灘大別墅暖和,地處熱帶,優點是終年溫度都很高,缺點也是終年溫度都很高,要想玩雪恐怕萬萬不能。
更不能團個雪球塞厲組長像模象樣的制服領子裡。
至於雪山壁爐小木屋,暖和還是足夠暖和的,厲珩會把保暖工作放在最重要的優先級別處理,不會再出現著涼的意外。
缺點是難免有些蕭索冷清了,冬日漫漫,難免無聊。
厲珩很不著急地給季斕冬分析著家庭住址的優缺點、可選擇的彌補方案。
比如用甜奶油代替雪。
為免弄髒衣服,厲組長可以不穿衣服。
比如雪山下的冬日漫長無聊,既然無聊,他們就接吻。
厲組長可以負責鑽研和精進吻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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