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雪恨蕭桓衍,不是因為蕭桓衍將她牽扯進闖宮一案,而是因為他禁錮了她的自由,用一種摧毀自尊和人格的方式折辱她,幾乎毀了她的一生。
可是恨一個人太累,這意味著蘇蘊雪要永遠記得蕭桓衍,她只想忘記他, 忘記那些痛苦的過去。
「至於那些詆毀之言我並不在乎,從古至今世人不都是如此, 商真因妲己而滅?周真因褒姒而亡?每個人心裡都明白縱容這一切發生的人才是罪魁禍首,可是又有誰敢責怪這天下的君主呢?」
「從我願意做慶和帝對付蕭桓衍的棋子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若要借他人的力量做成一些事,總要付出一點代價不是嗎?」
縱然宮道光線昏暗,孟行毓還是忍不住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如此明澈通透,難怪幾個男人都先後為她折腰。
孟行毓微微一笑:」娘娘這話可真是大膽,若是被那幫老臣知道, 又少不了一番風雨。」
蘇蘊雪同樣回以一笑:「怎麼?你要去告本宮的狀?」
夜色如墨,光線昏暗,可孟行毓偏偏借著宮燈暈黃的光看清了這個笑, 如夜中優曇, 魅惑迷人,卻十分……涼薄。
孟行毓收回目光:「娘娘多慮了, 臣不是這樣的人。」
詔獄在宮外,孟行毓帶蘇蘊雪出宮卻並未花多少心思,孟行毓將令牌遞給東華門的守衛時,蘇蘊雪只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將自己隱藏在孟行毓身後。
出宮之後更是一切順利,宮門不遠處早有一兩馬車靜靜等候。
來到詔獄,守在門口的錦衣衛看見孟行毓,並未盤問就放了行。
兩人沿著台階往下走,越往深處越陰暗,照明的火把似乎都被裡面的黑暗浸染,畏畏縮縮發不出亮光,蘇蘊雪只能看清眼前一步之地,一股潮濕酸腐之氣撲鼻而來,她不由掩住口鼻。
直到來到一處入口,前方終於亮了些許,孟行毓停住腳步:「就在前面第一間牢房,娘娘過去吧,臣去外面等您。」
蘇蘊雪藏於斗篷下的頭微微偏了偏:「有勞。」
蘇蘊雪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被關在獄中的蕭桓衍,他褪去親王華服,只著白色中衣,盤腿坐在草堆上閉目養神,月光從牆上的小窗漏進來,正好照在他如玉般冷白的臉上,他神態自若,仿佛所處之地並非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而是他容王府的書房,
本以為可以看見蕭桓衍狼狽的模樣,卻不料他還是一如既往清輝不減,風華無雙。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麼,蘇蘊雪輕輕「啊」了一聲。
蕭桓衍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平靜無波的眼神看向蘇蘊雪時,微微一怔,之後漾起一絲漣漪:「是你。」
自上次大婚之夜過後,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
蘇蘊雪將遮住頭臉的兜帽掀開,因為是私自出宮,她穿了身宮外尋常女子的衣服,頭上沒有戴首飾,鴉羽般的青絲挽在腦後,幾縷髮絲滑落在光潔白皙的額頭。一如既往的乾淨,純質,仿佛她從不曾成為他的妾,從未做過皇帝的寵妃,依然是那個天真爛漫,笑容明媚的蘇家三小姐。
蘇蘊雪朝前走了幾步,在牢門前站定,蕭桓衍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蘇蘊雪,從她的臉滑到她的小腹。
「你並未有孕。」
蘇蘊雪攤開雙手,籠著她的斗篷便隨著動作展開,露出她裊娜的身姿以及細如柔柳的腰肢,她展顏一笑:「如你所見。」
縱然早就知道這是一個謊言,可真當證實的時候,蕭桓衍還是感覺到了心臟傳來的悶痛,他垂下目光,發出低低的笑聲,在幽暗的牢房內,顯得尤為滲人。
蘇蘊雪蹲下身,目光定在蕭桓衍臉上。
「蕭桓衍,」她直呼他的名諱,「害死孟行舟,你後悔嗎?」
害死孟行舟,你後悔嗎?
這句話,在蘇蘊雪得知孟行舟死後不久就問過他。
「呵呵……哈哈哈……」
蕭桓衍再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笑聲越發放肆,幾近癲狂,等他笑夠了,神情又恢復漠然,他問:「你費盡心思出宮來見我,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蘇蘊雪語氣平靜:「是,」她又重複了一遍:「害死孟行舟,你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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