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殿門在眾人面前緩緩關上。
容娘娘似乎還想在說些什麼,卻只看見沈昀那雙飽含深意的眼睛一點點隱沒在黑暗裡。
和微也看著外面眾人一點點被門縫擠扁,她還看見那些老草醫嘴唇翕動,不知是不是在罵自己跟容娘娘沾親帶故。
殿內燃了安神香,不濃不淡,恰好能讓人心平氣和。
沈昀鬆了手,穿過重重紗帳往前走,不經意間問道:「叫什麼?」
和微跟在他身後,眼神直直盯在他身上,語氣放得很輕:「回殿下,草民秦涯。」
穿過最後一簾紗帳便能看見病重的帝王,只是沈昀停了步子,和微也沒再往前走。
她隱約看見陛下躺在床上,聽見他呼吸聲很輕,似是早已入睡。
沈昀轉身看了她一眼,「你與宋貴妃也算得上是親戚,怎麼?沒被她提攜一二?」
「小女惶恐,娘娘金枝玉葉,小女不敢攀附。」和微低頭朝他行了一禮,手作揖沒放下。
「也是,她這般薄情寡義的人,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願意幫,嗤,」他嘆著氣笑了笑,又背過身往前走,「怎麼會幫你們這些算不上什麼的人?」
「是。」和微跟著他,緩緩往前走。
近了,沈昀停下步子,和微也看清了。
有些時日沒見的帝王如今臉色蒼白,鬢角多了不少白髮,緊閉著眼,唇也乾癟、毫無血色。
「你醫術高,來瞧瞧,父皇這是得了什麼病?」
「是。」
和微點了下頭,扯開腰間的卷麻布包,慢慢展開,露出了裡面的數根鋥亮銀針,她將包平攤好放在龍榻上,取了根針便往陛下面上一紮。
針輕輕轉動著,和微腦中閃過不少見杏教自己的穴位,她正欲拔針再換個穴位扎,便覺後背陰風測測。
如鬼魅般低迷的聲音在和微耳旁響起時,她猛然抬起了雙眼,目光凌然,身子卻沒敢動。
他問:「和微,這一路過來很累吧?」
和微閉了下眼,在心裡重重呼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拔針、換穴位扎,平靜道:「殿下莫要認錯人了,草民秦涯,只是個小小民醫,怎會是那高高在上的和貴人呢?」
「你以為你換了臉,本王便認不出了?」沈昀的聲音仍在背後緊咬不放,「你騙得了別人,卻未免騙得了本王。」
和微緊咬牙關,額頭不知何時竟然滲了一層細細的汗,她快速拔針扎針,試了好幾個穴位,終於對陛下這病有點把握時,才又一閉眼穩住心神。
「殿下,好久不見。」
和微緩緩轉身,對上不遠處那雙如鷹隼般的眼睛。
沈昀斜坐在太師椅上,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一手撐著額角,唇邊還有未褪的笑意。
和微面不改色地將袖裡物什抽出來,捏在手里,問他:「弄倒了陛下,殿下您就這麼開心嗎?」
沈昀:「不,與他何干?本王只是覺得,狼崽子身上的戾氣愈發重了,甚好。」
和微往下走了一步,「殿下您就不想知道,我是站在哪邊的嗎?」
沈昀直起身子,仍是盯著她,「小微說得話可信麼?」
「不可信。」
「但本王願意信。」
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和微愣了一瞬,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轉了轉眼睛,「我都來到這兒了,殿下應該心知肚明吧?」
「非也,」沈昀笑著搖搖頭,「看你來本王甚是欣喜,能走到這兒來,本王真是沒白教你。」
和微抬眼看向他,「沈無教我的,不是你。」
沈昀顯然怔了一瞬,又很快緩過來,臉上笑意漸褪。
「你說寒風朔雪,教我刀尖可舔血,可他卻說,血是有溫度的、我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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