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修繕的費用,基本上把其餘的租金都花完了,我曉得這裡頭有貓膩,主管修繕的肯定貪了很多銀子,可是帳目就在這裡,侯爺都點頭准了,來祿就是個管家,他不同意也不行,只能簽了准字,要錢庫兌銀子。」
「還有,侯爺除了銀子,庫房裡的金銀器皿,古董玉器擺件、綾羅綢緞、堪比金價的雲錦蜀錦也是一車車的往外領,這些東西領出去就沒有還回庫里的時候。」
東府侯爺基本不在家,因為他在外頭有好幾個家,但奢侈的生活是不變的,在侯府里享受的是什麼,在外室那邊也一樣。
把大頭說完了,臘梅拿出剩下來的帳本,一本是頤園的,一本是東府的。
「頤園養著老祖宗和三位小姐,以及兩百多個伺候的人,一年開銷差不多兩萬——咱們老祖宗不喜豪奢,已經算是過得節儉了。」
「東府這邊,有三位少爺,一位侯夫人,一位大少奶奶,養著三百多個下人,一年開銷差不很多三萬。」
「以上說的都是現銀的開銷,不算其他,一年十幾萬,有時候還打不住。」
說完了大致開銷,臘梅說收入,「房屋租金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基本上收到了租金轉手就填進去花了,可以忽略不計。」
「再說咱們府里收入大頭的田莊,我們東府各地的田莊加在一起一共一千二百一十傾。(註:田地數據來自《明代外戚研究》)「
「這三年勉強算是風調雨順,有時候這邊田莊受災,那邊是豐收的。咱們東府加上頤園上上下下五百多號人吃的糧食蔬菜肉禽蛋奶水果基本是各地田莊送過來的,可以自給自足。」
「除了供咱們五百多人吃喝,田莊每年也剩下不少出息,拿出去賣錢。但田裡的東西不值錢啊,這三年風調雨順,糧食肉禽的價格都跌的不成樣子,穀賤傷農,賣不了多少錢,到手能有三四萬就不錯了。」
「但是,咱們東府和頤園大廚房每年花錢從外頭采的食材在一萬兩左右——都是給主子們或者請客時必須要用的珍貴食材,咱們田莊不出產這些,這個數目並不算多,咱們每年單是買玉泉山的泉水給主子們泡茶做飯用的花費就是五百兩左右。」
「還有,遇到過年這種大節慶,開銷是平日的數倍,還得另算,有多少銀子都不夠使的。」
「哦,對了,還有個寶慶店也是進項,但這個官店在白杏手裡白瞎了,賺的錢只有人家西府寶源店的十分之一,一年下來,經常一萬不到,頂多能平了廚房採買食材的帳,其他的,就不指望了。」
臘梅一邊說,王嬤嬤一遍在心裡噼里啪啦打算盤,確實,就這個花法,經手的管事們再剝去一層皮,出項是進項的數倍之多,三十五萬銀子可不就三年花完了嘛!
如今帳上還有近三萬兩的現銀,已經謝天謝地了!
王嬤嬤合上帳本,說道:「這樣的開銷,出項遠遠大於進項,為何這三年你和周夫人都沒有提儉省之計?」
臘梅說道:「如何儉省?侯爺三年提走十七萬現銀,侯爺是一家之主,誰都不能說個不字。剩下的要支撐東府和頤園,該從何處儉省呢?頤園肯定不行,不能委屈了老祖宗和三位小姐。」
「東府嘛,周夫人是不可能裁減她自己房裡的,三個少爺在京城都算是懂事的少爺了,沒有惹過是非,不能再儉省他們。」
「主子們都不能動,那就只能從五百下人那裡開始儉省。可是這五百多人,多少是奴字輩的奶奶們,不少人是國公爺還在世時就開始伺候了,輩分高,且互相聯姻,同氣連枝,從誰的頭上儉省都不樂意,輕易動不得他們。」
「再說了,咱們這堂堂侯府人家,得需養著這麼些人,才能撐得起侯府的排場啊。」
「就像大小姐的婚禮,從咱們家已經發出的請帖來看,流水席至少要擺一百桌,那麼多客人,沒有這些個下人引導、伺候著,豈不亂了套?談何體面呢?」
說的王嬤嬤啞口無言。從外頭看,都說張家家大業大,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可要把這個架子撐起來有多麼費勁,只有自己人知道。
但,架子就是面子,一旦撐起來,就得一直撐著,不能停,停了就露出裡頭捉襟見肘的里子來,沒有了面子,顯示出敗落之相——就像如今周夫人的娘家慶雲侯府一樣,被人瞧不起。
這是王嬤嬤不願意看到的。
王嬤嬤嘆道:「外人看我們,只道是家大業大,煊煊赫赫,殊不知大也有大的艱難,被架到這個地步,撐不起也得硬撐,這幾日咱們還偷偷笑話慶雲侯府,現在咱們也要快露出馬腳,被人笑話了,這可如何是好。」
魏紫安慰王嬤嬤,「那三十五萬兩銀子已經花乾淨,沒心事了。侯爺今年再要五、六萬銀子也是沒處要去。沒有錢養那麼多外室,就把外室們遣散了,房子店鋪就能空出來收租金,多了一項進項。」
「以後靠著田莊的收益,還有夏收如果能把寶慶店的生意做起來,咱們的日子還是能過的。」
「為今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大小姐體體面面辦婚禮的錢湊齊,只要過了這一關,其他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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