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三小姐在教老祖宗打八段錦,這也是院判大人叮囑的,飯後多活動,不要立刻就躺著。」
正好芙蓉有空,王嬤嬤就把來意給講了一遍,「……來壽家的還在石老娘胡同守喪,我就來請你幫忙講道理。」
芙蓉氣笑了,「哎喲,這個周夫人,不是我說她,犯得著為了一個丫鬟的升遷,跑來跟婆婆院子的人打擂台麼?又不是她給如意發月錢。眼瞅著二月十八就是大小姐的婚期,她不忙這個,倒和你置氣。」
芙蓉身在松鶴堂,其實外頭事情瞞不過她——寶慶店易主,成了大少爺房裡的囊中之物,王嬤嬤功不可沒呀。王嬤嬤給周夫人添堵,周夫人就駁回王嬤嬤的帖子。
王嬤嬤說道:「我本想著,要如意等一等再升,也不是不行。只是周夫人當兒媳婦的插手婆婆院裡的事情,一旦開了這個先例,頤園不就亂了套了,這地方到底誰說了算呢?」
「今天丫鬟的升遷她要管,明天她能不能管到頤園的廚房?等下個月大小姐出嫁,梅園只有她生的二小姐住著,她會不會連梅園也一併管了?再往後……松鶴堂事情怕是也要過問的。」
「若是個明白人,例如西府的崔夫人,當兒媳婦的,臨時在婆婆院裡照看照看,也行。但周夫人是個糊塗人,她的一群陪房、乃至自己娘家都一團糟,理不清楚,咱們頤園可不能被她帶累壞了,擾了老祖宗頤養天年。」
王嬤嬤附耳過去,低聲道:「我再給你說個東府的新聞,只是你別告訴老祖宗,老祖宗這麼大年紀了,經不得動氣……」
王嬤嬤把潘嬸子跟如意說的關於慶雲侯府送銅鎏金八仙捧壽桌屏的事情告訴了芙蓉,說道:
「……後來,是周夫人自掏腰包,要周嬤嬤買了真金的替換,兩個桌屏花了九百兩銀子。芙蓉姑娘評評理,這像話嗎?」
「既然走不起這麼重的人情,大家互送一些薄禮就行了,就像如今的會昌侯府孫家,家道中落之後,和咱們張家走禮就是二十幾擔子自家田莊裡產的風物,一些鹹魚臘豬干筍之類的,咱們家上上下下都愛吃,也沒見誰嫌了孫家啊。」
「禮物不在簡薄,在心意,咱們的人家又不是那等破落戶勢利眼。這慶雲侯府搞狸貓換太子這一出,周夫人她也不去娘家講道理,把真傢伙換回來,就知道跟在後面貼銀子,給娘家擦屁股、填窟窿。」
「論理,嫁妝是她的,她愛貼誰貼誰去,咱們管不著,可是她都不去娘家興師問罪,連個道理都不講,這不就是縱容娘家繼續幹這種勾當嗎?今天以銅代金,明天又送個什麼傢伙,咱們防不勝防啊!」
饒是芙蓉活到四十來歲,少女時就來豪門大戶當差,也沒見過這等不要臉面的走人情。
芙蓉蹙眉道:「天下豈有這等放屁的事?嬤嬤從何得知此事?」這可是敗壞門風的大事啊!
王嬤嬤說道:「是潘婆子告訴我的,她老公潘達管著車馬,周嬤嬤坐著侯府的車出行,或許是周夫人這幾年貼娘家貼的太多了,最近的錢有些不趁手,周嬤嬤拿著周夫人的一件珍珠衫,去四西牌樓的安心典當鋪,現押了五百兩銀子,再加上手裡的銀票,湊成九百多兩,這才把兩座金八仙捧壽桌屏買回來——其實花不了這麼多錢,人家店鋪看她著急要,故意開了高價。」
「芙蓉姑娘若不信,可以去安心典當鋪打聽,那件珍珠衫還沒贖回去呢,估摸著等周夫人的收了嫁妝田的春秋租子,才能贖回。」
「或者,去問西府崔夫人,崔夫人因大過年的,家和萬事興,不好將此事嚷嚷出來,有失體面,在周夫人補上了真傢伙之後就沒有追究。不過,若芙蓉姑娘問她,她肯定會說的。」
王嬤嬤神通廣大,耳目眾多,這些年和周夫人交手太多次了,隨便一掐,就能捏住周夫人的把柄。
其實,王嬤嬤並沒有打算將此事捅出來——好歹看待二小姐的面子上,二小姐為人還是不錯的,別為打老鼠傷了玉瓶。
現在,周夫人駁回王嬤嬤升如意為一等大丫鬟的帖子,先動了手,就別怪王嬤嬤反手捅她一刀了。
王嬤嬤要麼不出手,要麼就是大殺招。
她的眼睛要快撐不住了,必須把如意扶上馬,送一程。
芙蓉姑娘想了想,說道:「此事不要驚動老祖宗,你把如意升一等的帖子給我,我來想辦法。不過,我需要先和崔夫人聊一聊,你和如意暫且等等,這就這兩天。」
嫁妝是已婚女人的私產,但周夫人到了連銀錢都不夠,需要典當衣裳首飾的地步,那就要引起警惕了,典當是敗家之相,女子出嫁從夫,周夫人是張家婦。人家不會說周夫人,只會說堂堂張家的侯夫人的衣裳首飾都進了典當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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