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筆一划穩穩噹噹,不復最初的浮躁,「你和趙鐵柱都來了——看來你們東府來了不少人啊,平日裡都嫌來壽家的事多,個個在背地都嚼她,結果有什麼大事,該來還得來。」
紅霞說道:「這不來壽全家都脫籍了麼,老祖宗恩準的 ,且看在老祖宗面子上,也要給來壽家的面子啊。我們東府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管事媳婦們都來了,什麼潘達夫婦、來錢夫婦都是說准了要來,就是今天不來,明天也會來。」
紅霞對著胭脂招招手,「你把盆端過來忙活,我跟你們說個頤園的新聞。」
胭脂端著一盆羊肉餡過來攪拌,「說吧,神神秘秘的。」
紅霞說道:「臘月時候,我跟你們講過東府要搬進來一個新姨娘帚兒了嘛,這個帚兒還派了丫鬟抹兒來東府挑選院落,準備好新房,抹兒不知天高地厚,挑了個最大的,就是東府的梨園,以前是府里養的私班小戲子們住的地方。」
「結果你們猜怎麼著?這事居然黃了!你們猜猜出了什麼事?」
胭脂一邊攪和肉餡,一邊說道:「內宅的事情,無非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猜肯定是周夫人找了由頭,阻止新姨娘進門。」
如意裝傻,說道:「新姨娘病倒了?」
紅霞笑道:「胭脂真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如意啊,你也有猜錯的時候。梨園才收拾了一半,周夫人就哭哭啼啼去了頤園松鶴堂找老祖宗,說了新姨娘的驚天大秘密!」
「原來,新姨娘在教坊司臧賢的私班女樂裡頭彈箜篌,今年正月初一大朝會,還進宮演奏宮廷雅樂呢。」
「不僅如此,新姨娘還在棉花胡同開山東菜館分店,是那裡的老闆。」
「老祖宗就把東府侯爺叫了去,說這個錢帚兒在外頭拋頭露面,要是納進府里,有失侯府的體面,外頭肯定風言風語。眼瞅著大小姐婚期將至,別節外生枝。」
「老祖宗發話,侯爺得聽啊。梨園的修到一半就停工了,新姨娘自然也進不來。」
胭脂聽了,說道:「周夫人真是好手段,把新姨娘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紅霞攤了攤手,居然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如此一來,這妻妾爭寵的好戲我們看不成了,真是沒意思。我還想看得寵的新姨娘和周夫人打擂台呢。」
如意聽了,心裡明鏡似,整件事都是錢帚兒的算計,故意放出風聲,為了是利用周夫人的手,把她進東府當新姨娘的事情攪黃了。
下午的時候,來壽家孝棚里的戲台開了鑼,演起了南曲《獅吼記》,扮演柳氏的還是河東。
原本這個南戲班子要在護國寺廟會唱到正月十八,但最近天氣都不好,看客少,來壽家的提出包場,給的包銀豐厚,在孝棚里唱戲,比露天暖和多了,於是提前拆了戲台,到了來壽家裡來唱。
如意等人去聽了其中最精彩的一折《跪池》,紅霞還是老習慣,看到入迷了就往戲台上嘩啦啦撒錢。
來壽家的依然託詞傷心過度,歪在暖閣里休息,戲台上的聲音隔著窗戶傳到了耳邊。
《跪池》一開始,就是柳氏唱了一曲《生查子》:「兒夫喜浪遊,不把盟言守。嗃嗃奈予何?伊作伊還受。」
柳氏一下子唱進了來壽家的心裡,心想,我和這個死鬼年輕時也山盟海誓、你儂我儂的好過,一同生兒育女、在侯府勾心鬥角、一步步往上爬,成為大管家夫妻,一起風光過。
死鬼戍邊十五年,我每年都派人給他送銀子,還親手置辦一年四季的衣裳送過去,噓寒問暖。
沒曾想,死鬼也和戲台上《獅吼記》里的陳季常一樣,「不把盟言守」,背叛了我,夫郎成了白眼狼。
既如此,就別怪我利用你的死,去換全家自由……
就這樣忙忙碌碌過了三天,如意娘得了六兩銀子的工錢,除了一些散碎的銅錢,還得了十五兩銀子的放賞,三天賺了二十一兩,開年就賺了一大筆錢。
正月十四傍晚,如意娘收拾了做大席的傢伙事,辭別了來壽家的,帶著眾人回到四泉巷,明天吉祥如意還有胭脂都要回頤園當差了。
因如意明天一早就要走,鵝姐今晚也特意告了假,回家裡住一晚。
如意這三天也想好了說辭,要說服鵝姐心甘情願的同意吉祥去豹子營。
她去了鵝姐家裡,先把吉祥支開,說道:「我娘要做栗子餅,好準備明天給我帶進頤園給王嬤嬤嘗嘗,你幫忙剝栗子去。」
吉祥曉得如意的意圖,趕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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