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他緩緩地低垂下頭,扯了扯了嘴角,似乎想笑,又似乎是在拼命的忍住。難道他的運氣真就這麼好,歸娘子是當年那個陣眼?
「等一下。」晉王拉住了一個路過的小二,「你知道歸娘子是哪裡人?」
這不是什麼秘密,歸娘子從來沒有跟任何人隱瞞過她來自雍州。小二恭順道:「是雍州,歸娘子是雍州人。
找到了!晉王面露狂喜,激動地攥緊了拳頭。
他迫不及待地繼續追問:「是哪個城的?」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小二殷勤地笑道,「要不要小的去問問。」
晉王剛想說好,又硬生生止住了。
不行,她要真是殷家的女兒,自己貿然提起黑水堡城,只會打草驚蛇。
等等。再等等。
要是弄錯了陣眼,會萬劫不復的。
哪怕這樣想,他還是止不住心緒蓬勃,時不時地向歸娘子的方向去看。
當年的殷家姐弟,姐姐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年紀倒是對得上。若真是她就太好了,雲兒有救了。
「歸娘。晉王好像一直在看你。」抱著一把琴的伎子小聲地對歸娘子說道。
「莫開玩笑了。」歸娘子抬眸,桃花眼波光瀲灩,她的唇角微微上揚,面紗遮住了這一抹似笑非笑。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我沒開玩笑,你瞧晉王,應當是在跟小二打聽你呢。」
伎子叫聽憐,與歸娘一般也是二十餘歲的年紀,年輕時是秦淮河花船上的頭牌。在容顏淡去前,她給自己贖了身。
聽憐極有眼色,見晉王一邊和小二說話,一邊瞥向這兒,眼中的貪念毫不掩飾。聽憐一看便知他大概在說什麼。
歸娘子纖長似玉的手指撫過琵琶弦,沒有應聲,微顫的羽睫在眼下留著淺淺的倒影,遮住了眼底幾乎快要溢出來的恨意。
「歸娘。」聽憐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勸道,「別看我們是賤籍,像我們這樣的人,其實不嫁人,過得才是好日子。」
抬眼時,歸娘子眼尾挑起,風情萬種。
「我們花船上的,自贖己身的遠不止我一人,但是沒嫁人只有我,我親眼看到過姐妹們過的日子。嫁入大戶的,便是為妾,色衰而愛馳,我們無兒無女的,日子過得如何只能看大婦容不容得下。過得糟的,連肚子都吃不飽。」
「就算嫁給其他人也一樣,嘴上說得再好聽,心裡也會嫌棄我們是伎子。我剛進花船時帶我的姐姐,贖身後嫁了一個賣貨郎,貼著銀子給他買了個小鋪子,本以為能夠安安穩穩地過下半輩子,結果第二年人就沒了。」
她們哪怕贖了身,也是賤籍,除非嫁入良家,隨夫入籍。為了擺脫賤籍,姐妹們一離開花船,就會想法子嫁人。倒是聽憐,想得開。
賤籍就賤籍吧,她只要不嫁人,沒人能拿捏著她,賺的銀子自己花,再貴的胭脂水粉,她咬咬牙也能買得起。
她道:「晉王這樣的貴人,最多也是一時興起。」
「憐姐姐,你說的是。」歸娘子挽著她的胳膊輕笑,笑聲輕盈若水,「我不會犯蠢的。」
聽憐點到為止,兩人頭靠著頭,聽憐話鋒一轉,親昵道:「我方才聽說,要把國公爺的脖子割開,你說能不能活啊。」
「能。」歸娘子眉眼清亮。
和這位顧大姑娘也就堪堪見過兩次,但每一次,都讓她意外。
尤其那一天,她站在窗前,親眼看見顧大姑娘救回了那個已經沒氣的小女孩。
她指尖緊繃,克制著撫上自己喉嚨的衝動。
聽憐不禁伸長脖子,可惜什麼都看不到,她嘆道:「若是割了脖子也能活,就太神了……」
「老向!衛國公,老向啊!」
那頭陡然響起一陣驚呼,聽憐緊張地攥住了她的手,小小聲道:「你看,晉王也過去。脖子是不是已經割開了。活了,還是……還是死了?」
活,還是死。
晉王也想知道,他快步過去,被向陽攔在了十餘步開外,同樣看不清裡頭的動靜。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盼著衛國公能活,還是希望他死了。
衛國公若是死了,三皇子雖說少了一大助力,但是,謝應忱必然會背上黨同伐異,排除異己,故意害死衛國公的名聲。而他也能趁機收攏住衛國公手裡的權力和人脈。
但,若是割開脖子也能不死……
他憂心忡忡,迫不及待地問道:「讓本王進去。」
向陽才不管他是誰呢,娃娃臉上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就是一步不讓。
「禮王叔!」
禮親王緊張地雙手冒汗,哪有閒工夫理他。
衛國公的脖子上已經被割了一刀,顧家小丫頭的不愧將門女兒,手勢穩得驚人,舉起刀子就割,仿佛割的不是人脖子,而是雞脖子。手起刀落,嚇得他心跳都快停了。
結果本來已經快要斷氣的衛國公,一口氣又回了上來,憋氣憋到發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許血色。
竟然真的硬生生的從鬼門關里把人拉了回來。
真是神了!
衛國公脖子上的刀口猙獰,其實只有表皮流了一點點的血,連衣襟上也只是星星點點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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