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營自太祖皇帝起,就在顧家的手中,一個外來者想要千機營紮根並不容易。所以,孫校尉才會拿顧知灼當由頭,畢竟帶女子入軍營,是顧以燦有過在先,可他沒想到,顧以燦會蠻橫至此,肆意任性。若是就這樣被趕走,哪怕是回了五軍營,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孫校尉抱拳道:「世子爺,您說過軍中強者為尊,末將以為顧大姑娘不能僅憑她姓顧就享有特權。若是末將能贏了大姑娘,末將就有資格留在千機營。」
顧知灼一身張揚的紅色騎裝,腳踏馬靴,眉眼英氣十足。
將門兒女,有種與身俱來的颯爽英姿。
她含笑啟唇:「若孫校尉輸了呢?」
「末將立刻就走。」
「那我多吃虧。」顧知灼雙手環抱於胸,笑道,「無論輸贏對我皆無好處,我為何要應戰。」
孫校尉強硬地說道:「若大姑娘贏了,便可留在這軍營。」
顧知灼哂笑,反問道:「誰又不讓我留了?」
孫校尉噎了一下,半天只說了一句:「顧大姑娘莫非不敢?」
「激將法對我沒用。」顧知灼慢條斯理地說了三個字,「解甲吧。」
解甲歸田,意味著他從此退伍。
這話一出,孫校尉整個人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他猛地抬首看了過去,看到的是一張含笑粉面。
顧以燦從頭至尾沒有插嘴。
在軍中,這些將士是因妹妹姓顧而服從,還是因尊而服之,是完全不同的。
孫校尉嘴唇緊抿,半刻後咬牙道:「好!」
若是今天他灰溜溜地回去,從此以後也再不會得到重用,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上過戰場,殺過敵,立過軍功。
他的軍銜確有家族的扶持龔提督的提攜,但也是實打實的靠命打回來的。
他就不信,他會敗給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孫校尉環視校場一周,目光從斧,到刀,再到槍,目光落在槍時,他剛要說話,頓覺如芒在背,世子爺的眼神凌厲如刀,讓他想起剛剛踩在他喉嚨上的那一腳。
「奔射。」
顧以燦一言定音。
奔射是在策馬奔馳的過程中,連續向箭靶射箭,不涉及男女力量上天生的差異,勝負只在於騎術和弓射。
顯然,自己若非要仗著優勢與顧大姑娘比拼刀槍和拳腳功夫,顧世子是絕對不會應的。
孫校尉只得應下,他忍不住去看顧知灼,見她面不改色,用發繩把長發紮起了一個馬尾,還笑吟吟地和世子討弓用。
拿上弓,顧知灼輕掀眼皮,玩世不恭地說道:「方才孫校尉盯著刀槍看了許久,莫不是想見見血?既如此,也不用靶子了。我們彼此為靶,一共三箭,如何?」
孫校尉表情一滯,他並不意外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他意外的是,顧大姑娘竟有這般膽量?!
世子的確武藝超絕,至今從無敗績,但顧大姑娘長於深閨,別說戰場了,連死人都沒有見過一個吧。對射?她敢嗎,怕不是以為有顧世子在,自己就會讓著她。
顧以燦緊張地攥著拳頭。
讓他以少勝多,用兩百人伏擊敵方三千人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緊張過。
但這是妹妹提出的,自己不能掃了她的顏面。
顧以燦緩而又緩地點了下頭,顧知灼騎上了玉獅子,左手持弓,先一步奔進校場。
「世子爺。」齊拂有些緊張,想說要不要讓弓箭手候著,但顧以燦沒有鬆口。他目視著場中的顧知灼,揚手道:「擊鼓。」
妹妹要立威。
他就讓妹妹立威。
咚!
軍鼓擊響,密集的鼓聲響徹在軍營。
軍鼓的節奏含有不同的意思,如今所敲響的是集結,除了巡邏和當值的士兵外,其他人在聽到鼓聲後立刻奔出營帳,來到校場。
從鼓聲響,到全營集結不超過一百息,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而來,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
軍規森嚴至此,讓孫校尉不免有些震驚。
沉悶的戰鼓聲讓他的心弦緊張了起來,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退,只能迎著硬著皮頭進了校場。而那位傳言中長於深閨的顧大姑娘卻泰然自若,仿佛天生屬於這個地方。
兩人騎馬,面對面而立,立在校場的兩端。
戰鼓聲止。
四下安靜了。
顧以燦緊緊地注視著妹妹,舉臂一揚。
戰鼓又一次敲響,咚咚咚三下後,兩人策馬而奔。他們需要同時奔向對方,不能停,也不能退,更不能改變方向。
顧知灼把起支長箭搭在弓弦上拉至滿弦,她用的箭矢是黑色的,也是顧以燦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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