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灼背脊挺直,心若刀絞。
滿門盡亡的恨,在上一世每每午夜夢回,都痛得撕心裂肺,不得安生。
她目視著皇帝,甚至能看到他額角未乾的冷汗。
上一世,她跟著公子走遍大江南北,她也親眼看過,蠻夷所經之地,十室九空,白骨成山。
公子告訴她,若沒有顧家,西疆至少還得死上數十萬人。
若沒有顧家,漢人在北疆,會連豬狗都不如。
顧家用一身血肉,護住了天下百姓。
為了天下,爹爹值得。
為了「君恩」,爹爹不值。
顧知灼昂首道:「父親在西疆歷時一年半,未有敗績,西疆戰亂平歇,臣女扶靈回京,以此頭盔代之,向皇上復命。」
「謝主隆恩!」
她聲音激昂,響徹金鑾殿。
不知有多少人心潮湧動,回想起了當年顧韜韜率兵出征的情形。
御駕送行到十里亭,顧韜韜以三杯烈酒敬英靈,立下誓言,必擊潰大涼,不負皇恩。
君臣依依惜別,皇帝許諾,待他回京復命那日,必以上等美酒犒之。
「晉王爺,您可看清楚了?!」顧知灼逼視道,「您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對著先帝所賜所物,口口聲聲辱罵污衊,我是不是同樣可以說,晉王對先帝不敬,其心不良,其罪當誅!」
晉王又驚又怒。
一個小輩,年紀都還沒他兒子大,竟在自己面前猖狂至此。
晉王恨得牙痒痒,他撩開衣袍,跪了下來說道:「是臣失言了,請皇上恕罪。」
認個錯又如何。
他們都讓顧知灼給耍了!不止是他,怕是皇帝也同樣恨不得把這死丫頭拖出去杖斃。
他這一跪,皇帝只會覺得他是在替君受過。
皇帝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個頭盔,擺了擺手說道:「下回不要這麼衝動了。就罰俸一年吧。」
晉王趕緊謝了恩,硬是擠出了一抹笑:「顧大姑娘,是本王失言了。」
倒是個能屈能伸的。難怪能從一個偏遠宗室,一躍成了今上的心腹,股肱之臣。顧知灼用最溫和的語調說道:「王爺無須多禮,下回得瞧清楚了,若是您眼神不好,那這雙招子不如挖了省事。」
「你!」
「好了。」
皇帝不耐地打斷了,他的眼前像蒙著黑霧一樣,時而連底下的顧知灼都看不清。
龍袍裡頭沾滿了汗,濕嗒嗒的粘在他的後背。
他嘆聲道:「鎮國公委實可惜,大啟痛失一員猛將,朕每每想起,都心痛難當。」
「顧卿與朕君臣相得,那一碗美酒他終究沒有喝上。」
「皇上對先父的君恩似海,臣女感激涕零。」
她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底下仿佛覆蓋著無盡的哀愁。
「但臣女此番去了西疆,才知,有人宣揚是晉王爺平定了戰亂,是晉王世子駐守邊關,照拂西疆。此等功勞可謂蓋世。」
宋首輔眉頭緊擰,問道:「顧大姑娘,此言可當真。」
「自然。」顧知灼冷笑連連,「這是阿烏爾城監軍劉諾親口所言,劉諾是王爺門客吧。」
「王爺真是好生算計。」
「占了先父的軍功不算,還要抹殺先父的功績。」
晉王:!
她今天就是沖自己來的吧?
自己什麼地方得罪她了?
為了軍功?顧韜韜都死了,他就算占了這份軍功又如何?!總不能白白浪費。
「皇上。臣……」
晉王又一次跪了下來,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晉親王的爵位是怎麼來的,朝野上下誰不知道。
當年平定西疆後,宋首輔就奏請追封鎮國公並厚賞鎮國公府,皇帝說等和談結束後再一併封賞。
而後,皇帝在鎮國公的靈前,把顧大姑娘許給了三皇子謝璟。
謝璟是元後嫡子,一直以來都是皇帝屬意的太子,這個許諾,就如同許諾給了鎮國公府和謝家血脈相融,許諾了未來大啟的皇位上會坐著流有顧家血脈的繼承人。
如此,堵住了不少人的口舌。
哪怕後來,皇帝借著和談成功為名,將「平定戰亂」的功勞給了晉王,朝上也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
就連宋首輔也是。
今上資質欠佳,還多疑猜忌。
他對他們這些先帝老臣並不信任,一心想要扶持心腹。
既然朝堂三足鼎力可以讓他安心,宋首輔也默認他扶起晉王,讓晉王占了鎮國公的軍功。
鎮國公府功高蓋主,今上也不是一個能容人的,鎮國公不在了,顧家低調一些更好。但是,晉王占了鎮國公的功勞,怎麼還能任由世子在西疆挑撥民心,顛倒是非呢!
他和站在對側的衛國公交換了一個眼神,目光漸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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