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一個茶几上放了一個刻著纏枝紋的烏木匣子,顧知灼抬手就拿了。
匣子拿在手上略有些沉,打開一看,裡頭是好幾塊白玉,每一塊都色澤溫潤如凝脂,紋理細膩,觸手微涼,品相極佳。
「都是給我的嗎?」
「是。」
父親的私庫被盡數送過來後,他翻了冊子讓人找了一匣子白玉出來。
父親喜篆刻,收集了好些印石和玉,這些都是父親當年的珍藏。
顧知灼一塊塊挑著,這些白玉僅只是打磨成了玉佩的大小,兩頭都是光面,還沒有篆刻過。
她低著頭,一縷烏黑的髮絲垂落,遮住了眼尾。謝應忱自然地抬手把她把碎發撩到了耳後,略有粗糙的指腹觸碰到了她柔嫩的臉頰。
顧知灼像是被燙了一下,耳垂又熱了。
她有些失神,直到聽到那句:「……我們的婚約。」
婚約啊。顧知灼把匣子關上,放在膝上,乖乖道:「我真忘了。」
重九說,懷景之是因為隱瞞了花會賜婚,讓公子給罰了。
那她……公子不會也要罰吧。
要不她先去懷景之旁邊跪著?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這麼想,眼神也飄向了窗戶。
謝應忱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又好氣又好笑,他坐直起身,雙手按在她肩上,把她轉過來面向自己。
他鄭重道:「你若願意,我會上門求親,三書六禮。」
原本,他不想這麼快,至少等到明年,他若能扭轉乾坤,再去鎮國公府上鄭重求親。
誰想竟是這般陰差陽錯。
事已至此,放手,不可能的。
顧知灼嘴唇微張,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濃密的羽睫輕輕顫動,清亮的眸子中有一絲不知所措,還有一些迷茫。
謝應忱的眉眼添上了淡淡的笑意,她並非不願,而是從未仔細想過。這比他所預想的要好得多了。
他道:「不用著急,也不用今天就告訴我。」
果然,他這麼一說,她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了,好像把傷腦筋的事拋諸腦後就等於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把匣子遞給了晴眉,又向著謝應忱一伸手,態度尤為自然:「把手給我。」
謝應忱盯著她略紅的耳垂,低低地笑了,把手背放到了她的掌心中。
咦?
顧知灼眼睛一亮,拉住他的手摸了摸,又捏了捏。
他的手掌溫熱了。
謝應忱眼含笑意:「這隻手也是溫的。」
他把另一隻手也伸給她。
顧知灼捏捏掌心,又摸了脈,脈象一天比一天好,脈搏也不再時斷時續,陽氣正在漸漸升起,手掌溫熱就是最好的證明。
終於暖了。
她捏捏左手,又捏捏右手,嘴角彎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
哪怕是在上一世,公子永遠都是漸漸冰冷,到了後來,更是冷的沒有活人的體溫。
真好。
她歡喜地拉著他的雙手,從圓凳上跳了起來,又蹦了好幾下,頭上的珠花東搖西晃,臉上的雀躍幾乎要溢出來了。
「公子。」
重九在外頭叩了門,端著藥進來了,後頭還跟著一瘸一拐的懷景之。
懷景之目視著謝應忱面上的笑意,安份地站到了一邊。
顧知灼從重九手上接過藥,重新坐回到了圓凳上。
她先拿手背碰了碰碗壁,還有些燙,就用勺子輕輕撥弄著湯藥來散熱。
懷景之呈上了一張絹紙,稟道:「公子,已經確認了。」
謝應忱展開絹紙,一眼掃過,心中微嘆。
他把絹紙放在榻上,喚道:「顧大姑娘。」
顧知灼抬首看他,清亮的鳳眸一眼可見底,然而這一次,謝應忱迴避了她的目光。
顧知灼:?
謝應忱先從她手上拿過藥碗,一口飲盡後交給重九,然後說道:「顧大姑娘,找到國公爺的遺骨了。」
顧知灼的瞳孔一縮,雙手下意識地攥在了一起,指甲緊緊地抵住了掌心。
顧知灼頓時臉色發白,聲音顫抖:「公子,您是說……我爹爹他……」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她許久沒有這樣失態過了,腦子亂鬨鬨的。
「我爹爹……」
像是有一口濁氣堵在胸口,堵得她喘不上來氣。
爹爹當年在西涼屍骨無存,兄長扶靈回來時,只帶回來了一身戰甲,立下了衣冠冢。顧家四代人,屍骨無存的遠不止爹爹一人,幾乎有一半都是衣冠冢。
顧家人早已習慣了這種傷痛,痛徹心扉,又刻入骨髓。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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