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季氏把帳冊合上,向萬嬤嬤伸出手,萬嬤嬤默默地把一個小瓷瓶遞給了她。
小瓷瓶的木塞一打開,就是一股濃重的火油味,直衝鼻腔。
季氏嗆得輕咳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把火油灑在了鋪滿整個箱子的帳冊上頭。
火油刺鼻的氣味很快壓住了庫房裡的紙香味。
「夫人。」萬嬤嬤把燈籠往自己身後藏了藏,「非要這樣嗎?」
季氏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您不如去跟太夫人說……」萬嬤嬤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讓太夫人管管大姑娘。」
放火不是件小事,若單單只是燒了這座庫房倒還好。
要是風太邪,火勢一旦蔓延開來,遭殃的就絕不止是這座庫房了。
「跟太夫人說有什麼用。」
對於下定決心的事,季氏格外冷靜:「顧知灼這些天鬧得這一出一出的,你覺得太夫人不知道?現在有顧白白給她撐腰,太夫人又一向聽兒子的,她又豈會為我出頭。」
季氏嗅著空氣中的火油味,繼續道:「顧知灼說,她明日會來拿,就必會來!你也瞧見她今天囂張成什麼樣了,我到時候不給,她能把正院給翻過來。」
「嬤嬤,我不能再陷入被動了。」
「可是,」萬嬤嬤還想再勸,「這把火一點,大姑娘也肯定會知道是您做的。」
「那又如何?」季氏呵呵笑著,瞳孔中倒映著一箱一箱的帳冊,「她能禁足我,還能讓我暴斃不成?」
「我若是死了,她和顧以燦就得守母孝,南疆戰事已平,這下連顧以燦都不能奪情,又一個三年,鎮國公府還能不能撐得過去?!呵呵,讓整個鎮國公府給我賠葬,嬤嬤你說,值不值?!」
只要沒了這些帳冊,她就算死,也立於不敗之地。
「萬嬤嬤。」
季氏又一次向萬嬤嬤伸出了手。
萬嬤嬤咬了咬牙,說道:「奴婢來。」
季氏輕輕抱住她,把頭靠在她的頸窩,說道:「嬤嬤對我好,我是知道的。」
她抬手揭開了燈籠的罩子,把裡頭的火燭拿了出來。
燭光瑩瑩,有些溫熱,但不燙手。
只要一把火,就能把這一切全都毀了。
只需要一把火,她將再無後顧之憂。
季氏目中沒有半點猶豫,把手上的蠟燭湊近了箱子。
轟。
火焰碰觸到了火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僅僅不過瞬間,火苗躥得高高的,滾燙的氣息撲面而來。
季氏彎了彎嘴角,把手中的帳冊也扔了進去,轉瞬間就被火苗吞沒。
季氏又把剩下的火油接連倒在了寫著太元二十一年,二十二年的幾個箱子上,再一次用火燭點燃。庫房裡頭全是帳冊和木箱,只需要一瓶小小的火油,就能把一切都燒得乾乾淨淨,不留半點痕跡。
空氣越發的熾熱,灰煙瀰漫在了整個倉庫。
季氏嗆得直咳,把那個放著火油的小瓶子揣進了懷裡,萬嬤嬤連忙道:「夫人,咱們先出去。這火眼瞧著燒得更旺了。」可不能傷著夫人。
好。
季氏的笑容濃重了幾分,有種掩不住的亢奮,這些日子以來,幾乎要把她壓垮的種種,這一刻仿佛也隨著火焰煙消雲散。
「過兩天,你隨我去一趟太清觀。」
季氏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說道:「聽聞太清觀清平真人的符籙極為靈驗,我去討一張驅邪符。」
她的眼中掠過一抹厲色。
「既然她陰魂不散,我就讓她魂飛魄散!」她的唇齒間溢出了低低的笑聲,「孿生子不祥,那隻留下一個就好了。」
命是。
魂魄也是!
背後的熱浪灼燒得皮膚有些痛,季氏加快了腳步。
咦。
她們進來的時候,把門關上了嗎?萬嬤嬤不記得了,搶先一步先去推門。
咦?
門沒動。
卡住了嗎?她又用力去推,拼命去推!她略胖的臉憋得紅紅的,用盡最大的力氣去推,隱約間,似乎能夠聽到外頭門鎖撞擊門框發出的砰砰聲。
萬嬤嬤的心跳亂了,她更加用力地去撞,去踹,門被撞得微微搖晃,門鎖的聲音更加明顯。
砰砰砰。
完了。
完了!
「夫人,我們、我們被鎖在裡頭了。」
萬嬤嬤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說出了這一句話,滿臉惶恐地扭頭去看季氏,再一次重複道:「我們被鎖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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