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忱的嘴角噙著愉悅的笑:「你真厲害!」
他的臉上滿是欣賞,或者說,他喜歡的她做事方式,不會摻雜著太多的情緒衝動,更不會由情緒來左右她的判斷。
冷靜又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所以,」顧知灼俏臉一板,「你為什麼不聽話!」
望聞問切。
一看他的臉色,顧知灼就知道這段日子他的病養得很不好。
謝應忱一點也不犟嘴,立馬委屈地說道:「我錯了。」
顧知灼噗哧輕笑,眉眼一下子絢麗了起來,她手一伸,理所當然地朝謝應忱道:「把手給我。」
謝應忱撩開了寬大的衣袖,露出了瘦可見骨的手腕。
顧知灼搭著脈搏的手指穩若磐石,她診脈診得很仔細,眼帘低垂,不發一言。
秦沉用手肘撞了撞懷景之,小小聲問道:「你到底看出什麼來沒?」
懷景之沒理他。
秦沉悄咪咪地往他的身邊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老懷。」
懷景之:「別吵。」
兩個字說得沒有一點波動,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讓本來就普通的臉更顯寡淡。
顧大姑娘冒死相救,但對公子又不帶任何利益所求,懷景之一開始是覺得她十有八九看上了自家公子,心有戀慕。見面了才發現,她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太純粹了,太坦然了。
與其實說戀慕,倒不如說是,尊敬、信任、仰慕,甚至是依賴,唯獨沒有少女懷春的羞澀。反倒是公子,這溫柔的仿佛快要滴出水來的眼神,分明是動了心。
顧知灼收回了手,若有所思。
懷景之就說道:「顧大姑娘,公子近日時感體寒,又虛汗不止。」
顧知灼嘴角微抿,不開心地說道:「這是吃了相衝的東西。」
懷景之的眸光閃了閃,驚訝道:「相衝!?」嗓音也跟著略略有些抬高。
顧知灼瞥了他一眼,滿眼的嫌棄,仿佛在說:別裝了,你會不知道?
懷景之:「……」
顧大姑娘在京裡頭的名聲並不好,光他聽說過的,就有蠻橫驕奢,不悌不孝,蠢笨無知什麼的,這些話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今日一見,不說別的,她絕不蠢笨,甚至一眼就斷定了自己在試探。
有意思!懷景之還要再繼續,結果自家公子就先倒戈了。
「是。」
這一個字,說得溫言細語。
見懷景之一副吃憋的樣子,秦沉差點笑出來,趕緊偏過頭,抬袖乾咳了幾聲。
顧知灼朝著懷景之一攤手:「脈案和太醫開的方子給我。」
懷景之從袖袋裡拿出了一張謄抄過的脈案和方子,還有一個小小的瓷瓶,裡頭是一些藥汁。
只有薄薄的一張紙,謄抄時字寫得很小,一眼密密麻麻。
要看完得花上一點時間。
謝應忱慢慢地剝著面前的一盤松子,不急不躁。他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手上的皮膚很白,是一種有些病態的白。
一盤松子剝完,顧知灼也看完了,隨手把絹紙湊到紅泥火爐的火苗上。
小火爐還在燒著水,伴隨著咕咚咕咚的水沸聲,那張薄薄的絹紙沒一會兒就只剩下了一蓬黑灰。
顧知灼說道:「無傷大雅的太平方。」
脈案沒什麼大的紕漏,也就母胎孱弱,沉疴宿疾。方子無功無過,是比較出色的養生方。如今坐在金鑾殿的那位表面功夫一向做得相當的漂亮,這種明晃晃的放在別人眼前的東西,出不了岔子。
她把藥汁倒在了掌心中聞了聞,拿過瓊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說道:「這藥和公子體質相衝,有害無利。」
她在謝應忱面前素來有話直說,現在也不例外。
她說道:」謝公子,您舊病沉疴,固本培元應以溫熱相輔……」
「這方子用的是扁鵲救生湯的驗方,確能補血養肝,補火助陽。但是,方子裡把附子減量,卻加大了白芍,對常人倒也罷了,但對公子您來說,陰陽不調,只會讓你寒症加更,您肯定能感覺到的。」
顧知灼說著,看向秦沉捧在手上的大氅。
「再繼續下去,您的咳疾會更重,氣道攣急。」
先是肺癰,往後身體漸弱,五臟衰敗,直到神仙難救。
就和上一世的結局一樣。
顧知灼把石桌拍得啪啪響:「宮裡是不能待了!」
人在宮中,公子他只是一隻囚鳥,一舉一動,一飲一食全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從懷景之的態度一看就知道,公子應當早發現了藥有不妥,還不得不吃。
謝應忱狹長的眸子裡含著笑意:「姑娘說得對。」
他坦蕩地說了自己的打算:「有沒有藥,能讓我突然得一場重病。」
顧知灼眼帘微垂,睫毛在眼瞼留下了淺淺的倒影。
公子若是突發重疾,皇帝肯定不願意他死在宮裡,以免日後燭光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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