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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出聲,傭人已經關上了門,隔絕了花城雪落在母親瘦削背影上的視線。

慢慢的,或許是見慣了一切從而產生了麻木,同他信奉傳統儒家的父親不一樣,花城雪從小就非常的心狠手辣。

他青春期的懵懂非常的短暫,在意識到父親小妾的孩子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之後,他從學校回來吃完飯之後,直接把對方帶到後院,然後推入深井,並且還砸下一塊大石頭進去,這件事簡單的如同做一道算術題。

他心滿意足的站在井邊,看著一絲絲紅色的血水慢慢的往上翻湧,又一點點的往下面沉澱的時候,他平靜的看著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弟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看著深深地井水慢慢的歸於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發過一樣,只有幾片落葉孤零零的飄蕩在水面上。

他不允許任何人和他搶本該就屬於他的東西。

即使是冷冰冰的父親,空蕩蕩的宅院,出席葬禮一樣的家族晚餐,也只能是自己的。

於是,在他殺死么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理所當然的進入了一種詭譎的世界裡,那個世界沒有什麼溫情,只有大家族的爾虞我詐和利益交換,換而言之,他不允許任何人觸碰自己的利益,侵占自己的領域,那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十來歲結婚的時候,他遊刃有餘的接待賓客,然後醉醺醺的被人攙扶著回到自己的新房。

那個穿著傳統結婚和服的女人安靜的跪在榻上,花城雪甚至沒看清她的臉,只是走到她的身後,看著對方纖細雪白的脖頸和輕微顫抖的肩膀,眼神之中不帶著半點情玉:

「你和你情夫的事情我不管,我需要繼承人,你給我生兩個孩子就行。」

對方跪在榻上,屈辱的流下了淚水,腦袋死死的埋在自己的雙臂之中,心中想著自己情郎的名字,之幻想著和自己的情郎在洞房。

「就算是你占有了我的身體,我也絕對不會屈服於你,這只是家族的安排,我的心,永遠是他的!」

那女人顫抖著說,像是從屋檐上落下來又摔碎的雪花。

一聲嗤笑。

「在想什麼呢,這只是一種交換,你搞清楚,我只是要用你的肚子,傳宗接代而已,對我來說,你只是個生育的機器,你跟你戀人之間的事情,與我何干?」

花城雪躬身攥著她的髮絲,狠狠地把女人的腦袋扯起來,表情有些扭曲:

「不要給自己加戲,那很沒意思。」

花城雪默默地想,這個女人乏味到像是這個世界,灰白、破敗、了無生趣。

花城雪出門的時候,瞥了她一眼:

「屁股撅起來別漏了,早點生孩子,早點結束這種枯燥乏味的事情。」

說完,他一聲不吭的出門去了。

後來是花城楓出生,然後是花城澤出生。就像花城雪說的那樣,兩個孩子。

花城雪感受不到什麼所謂的骨肉血親,畢竟孩子都是保姆帶大的,他那白日裡總是懨懨的、四下無人時與他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夫人,則總是在深夜裡,在自己的房間裡私會情郎。

他們愛的死去活來,如膠似漆,他坐在隔壁的房間,聽著自己面容模糊的妻子在對方的身體下面呻吟,喊著「一起死好了,我愛你,我愛你……」

花城雪突然開始嫉妒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似乎從來沒有人這麼愛過自己,父親母親早就已經死去,甚至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父親的小妾也因為孩子的失蹤輾轉病榻多年,鬱鬱而終了。

想到這裡,一瞬間,他只覺得手腳冰涼。

他突然想起父親那喜歡媚笑的小妾死去之前,髮絲散亂,身上的和服也很不合規矩的敞開,露出潔白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她臉色慘白,悲戚的看著十來歲,身姿挺拔,一身白衣的花城雪:

「雪,你從來沒開心過吧?其實妾也一樣,到底有什麼意義呢?你說呢……」

她瞪大眼睛,空洞的看著花城雪死去。

花城雪走上前去,輕輕地合上她的眼眸,然後轉身離開。

後來的後來,花城雪從中國搶奪了一個孩子回來,那孩子盯著他看,臉上帶著懵懂的笑意,他大概是年歲漸長了,似乎得了些趣味,看見那小孩子的時候,心中總會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溫情。

他的夫人是在一個大雪瀰漫的冬天和自己的情郎一起自殺在花園裡的,花城雪看著皚皚白雪覆蓋在女人始終模糊的、自己十幾年沒有看清楚的臉孔上,其實她眉眼溫柔,鬢髮漆黑,眸子璀璨如同星辰,皮膚和白雪融為一體,她的情郎也年輕俊朗,他們僵硬的躺在地上,嘴角帶著鮮紅的笑意,兩人穿著華麗的盛裝,像是同對方一起奔赴一場盛大的約會。

那樣的場景下,花城雪的嫉妒到達了頂峰,他磕磕絆絆的走出來,看著因為相愛而赴死的兩個人,只覺得心中鬱結,難受的無法呼吸——憑什麼,憑什麼他們連死去都有人陪著,他們為了相愛而自殺殉情,而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卻始終都是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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