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枝意不會不知道蕭灼曾經有多麼厭惡她和謝家人往來,更遑論留盧氏他們在東宮用膳,或許現在的他看起來和過去的脾性有所差別,問出口的話又謙和有禮,她也不會掉以輕心。
然而,出乎意料的,蕭灼抬手撫了撫她的發,沒來由問了句,「阿意,你疑我?」
謝枝意心頭咯噔了瞬,抬首間猝不及防撞進他那盛滿溫情的眼眸。
「阿兄,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謝枝意想要避開,不願承認自己心底確實潛藏著小小的試探心思,卻不曾想蕭灼輕易就將其看透。
「過去那些事是我不對,說起來這三年我在道觀清修也想通了不少,盧氏他們到底是你的家人,我不該執意阻攔。」
破天荒的,他竟和她致歉,此番更是叫謝枝意沒有料到,莫不是這三年蕭灼當真變化極大?
一時間腦中思緒繁雜,澄澈水眸若有所思,蕭灼眼中笑意更甚,更顯寬容大度,「我並非與你說笑,而是真心實意,若非眼下因著武安王之事顧念你的安危,否則也不會迫你留在宮中。」
他似是說的真情實意,眸中帶著歉疚,謝枝意心頭微微一軟,又想到近日發生的一樁樁事,想到他的態度似乎當真和以前不一樣。
縱是分別了三年,他又是在道觀中清修,或許當真變化不少,她已屢屢誤會他多次,心底隱有懊惱之意。
她打量著他如常的神色,輕聲問道:「那若是武安王之事了卻,我想回謝家呢?」
「那是你的家人,你自然隨時都能回去。」蕭灼溫聲說著,仿佛世間最好的「兄長」,良善極了。
得了他這一句謝枝意心頭的那塊石終於落了地。
或許這三年,真的讓蕭灼改變不少吧!
蕭灼還有要事處理並未多加停留,卻在離開偏殿後命林昭過來。
他默過的道經再次被他扔進火堆之中,高高躥起的火苗投映在他臉上躍動著火光。
就算默過再多的道經都改變不了他骨子裡的狠戾和陰騭,猶如現在他深知方才和謝枝意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不可信,句句謊言。
盧氏他們算什麼家人,謝家又算什麼,謝枝意唯一的家只有在他的身邊,一如當年一樣。
他本就是一個極度虛偽、自私自利的小人,洞察人心道貌岸然,更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區區一個謝家而已,盧氏和謝枝意雖是母女可是並不交心,有時候總要叫她多看清些人心,這樣才能更好叫她對謝家失望,真真正正回到自己身邊不是麼?
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更是放手過三年,這一時半刻他還是等得起。
「既然已經退了親,那玉佩也不必留了。」
蕭灼冷眼看著火苗蠶食吞噬最後一頁經文,就好像吞噬著他心底所有的明亮,讓無盡穹夜來的更早。
林昭領命躬身退下。
隨後不久,宮道中路過的宮人「不小心」撞到盧氏,更是「不小心」將那兩枚合二為一的玉佩摔得粉碎。
第三十章 步步受制
「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玉佩。」
回到謝家的時候已然夜深,盧氏未料到只是宮人不小心和自己相撞,等到歸家後,好端端的兩塊玉佩竟然裂成幾塊。
這玉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竟然這麼容易壞掉,盧氏覺得可惜極了。
謝蘅聽了一耳朵並未起疑,而是想起近日同僚間的談話,按理來說陛下應當不日就會安排他再次前往江南道,但時至今日依舊沒有任何消息,似乎……陛下在等著什麼。
伴君如伴虎,對於處理水患等政事他向來得心應手、兢兢業業,可揣摩聖意卻無從下手,他不喜盛京,縱然盛京再繁華,更不喜這污濁的官場,如若可以,他更想回到江南道。
謝蘅性子太直,辦事素來一板一眼,按照過往他就算政績再出挑討好不得上級也難出頭,好就好在,他有個好女兒……
京中同僚皆知,若非他那女兒被太子殿下瞧上,謝蘅也不會從區區小吏坐到今日這位置,謝家更不會有今日的地位。
賣女求榮,這樁事倘若換成京中其餘人家定然毫不吝嗇,也不會有人理解謝蘅和盧氏夫妻心底的苦楚。
「玉碎了便碎了,既然阿意有了主意,那樁和陸家的婚事權當作罷。」謝蘅輕聲低嘆,自責無比,何嘗不知謝枝意這般做更多是為了謝家著想。
他已經將她留在宮中十多年,現今就連她的婚事都要步步受制,天底下大抵不會再有像他這麼窩囊的父親吧!
「老爺……」
盧氏聽著謝蘅的話愈發難過,擦了擦淚,讓貼身嬤嬤將荷包里的碎玉扔了去。
出了門,嬤嬤尋了棵樹打算將那荷包埋在樹下,怎知剛欲挖土身前就多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公子怎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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