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寧收回視線:「這話怎麼說?」
周明承道:「本來家中族學除卻貼身衣裳以外,一應器皿都有準備。但這位趙公子來了以後就派人更換了屋中的一切陳設。從茶具、香爐、書案到花瓶、書架,甚至是帷幔、珠簾,都換成了他從京中到來的器物。」
「除此之外,他房中日日燃著銀霜碳。這樣的數量府里供應不及,他便自己在城內購買,一月下來幾十兩銀子的花費是常事。」
「且上次接引之時,我還察覺他身上佩戴的都是暖玉,觸手生溫,尋常人不可佩戴,是極珍貴的珍品。」
「飲食方面更是講究,一日三餐都不是在府中留用,只是借了府里的小廚房,負責烹飪膳食的是他從京城裡帶來的廚娘,用以烹飪的食材也是每日從府外運進來的。」
「至於衣料、出行、車馬等等更是不言自明。」
周稚寧咂舌。
按照趙淮徽這樣的生活習慣,那一個月下來至少也得百來兩銀子。不是說平原趙氏已經沒落了麼?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銀錢供一個家族棄子揮霍?
兩人談論著,不知不覺就到了七錄書齋。
由於有了趙徽的文章,前來購書的文人們在七錄書齋外排起了長隊。
好在周明承常來這家書齋,書齋掌柜知曉他的身份,於是直接將人迎了進去,還免費奉上了兩本《城西集》供二人賞玩。
周稚寧也不與周明承客氣,徑直拿起一本就翻到了趙徽的那一頁。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卻是一手熟悉的瘦金體。
同樣的鐵畫銀鉤,同樣的狂放恣意,與趙淮徽的字跡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周稚寧有些驚訝。
周明承在一邊說:「這集子上每一篇文章筆跡都是由專人仿的原主,不說有十分相似,但也有八九分相像。但趙徽此人性格狂放,其在書法上雖有大成,但筆勢走法很少有人能臨摹得下來,最多只能仿八分,仿不出原來的神韻。不過趙徽的書法依舊很受文人們追捧,仿他之人如過江之鯉。」
那趙淮徽應該就是仿的趙徽的筆跡吧。
只是仿就有這樣的氣勢,那本人的書法怕是更為不凡。
周稚寧再看文章內容。
約莫是少年意氣太盛,文章內容鋒芒畢露,有些地方過於激進到甚至於偏激。但字字珠璣,詞采華茂,讀起來令人如撥雲見霧,茅塞頓開,確實是好文,周明承所言不虛。
周稚寧讀了一兩遍後還捨不得放下,一邊重讀,一邊在心中默背。
她記性不壞,不消一盞茶的功夫,整篇文章就背的七七八八了。她咂咂嘴,感覺略有回味。再一抬頭,周明承還在埋頭讀著,她想了想,乾脆站起身來朝樓下走去。
其實就算不答應周明承出來這一趟,周稚寧也是要來尋書齋的。
她摸了摸袖子裡攏起來的卷子,眼神在大街上巡視了一番,最終落到了一家其貌不揚的小書店上。
「掌柜,打擾了。」周稚寧含笑著拱手,「不知貴店收文章麼?」
那掌柜的是個中年男人,細長眼睛,羊鬍鬚,神情精明。
他上下打量了周稚寧一眼,約莫見她模樣稚嫩,年歲不大。
「收……」
掌柜的語調拖長,顯得漫不經心:「但我們店只收大家,尋常舉子們寫出來的文章,我們是不收的。」
周稚寧笑了笑,壓低嗓音說:「平江笑笑生的文章可收麼?」
這名字一出,掌柜面上散漫的表情陡然一收:「他?!文章讓我看看!」
周稚寧將袖筒里的文章拿出去。
這上面正用漂亮的字體寫著幾個大字「忠奸之辨」,文章末尾還落了款——平江笑笑生。
掌柜的把這落款連看了兩三遍,確定印章沒錯後,才笑呵呵地說:「小兄弟,平江笑笑生的文章雖千篇難求,但他也有一兩年沒有出過新篇了。你這一篇……不知從何而來啊?」
「自然是他親自給我的。」
周稚寧很熟練地搬出了自己在西河村時的一套說辭:「我是笑笑生的好友,他患有頑疾不能出門,以往的文章都是我代為出售。以往不寫文章是因為他在遊歷山川,如今剛剛落腳平城,因此才有了這麼一篇。若是掌柜的不肯要,那我就另找別家了。」
「小兄弟別急!」
掌柜的攔下周稚寧:「請小兄弟稍等,我這就上樓給你拿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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