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學選址在周府中央,是一棟飛檐走角的大院,院外是江南式的黑牆白瓦,兩盞紅燈籠掛在門口。
推門而入,是四進位的宅邸,左右掛著十來幅先賢畫像,面前則是一個「牌匾」,堂下安置了數十張書案,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各個公子帶來的小廝先自家主子一步進去,快步走過青石板鋪設的庭院,來到早就安排好的書案邊,將紅漆書箱裡的書本一一拿出,在書案上擺放齊全。
等他們忙活完,公子們才不緊不慢地各自落座。
周稚寧注意了一下堂內的位子。
凡是周家嫡系子弟都在前三排,周明承居正中,往他旁邊延伸過去也都是其他家族的嫡系子弟,幾人尚未落位就已經攀起交情來了。
中三排留與周家旁系子弟,以及家世不及前三排者。他們這些人雖然有點子互相看不上的味道,但也有所交流,時不時還伸著頭往前三排插兩句話。
後兩排則是魚龍混雜,有託了府里夫人們的裙帶關係進來的,也有府里家生奴才的長子,再有的就是周稚寧這種占了個名頭上的便宜進來的。
這些人對彼此的底下身份算是知根知底,完全歇了彼此套交情的心思,只顧著討好前六排。個個笑的諂媚,行為動作是標準的狗腿子做派。
這個所謂的族學,還未開始便能看出烏煙瘴氣了。
周稚寧翻開了自己書案上的書,眼角餘光瞥見還有一道身影與她一樣穩坐。
扭頭一看,對方還是一身玄色衣裳,不同的是大袖邊的金絲滾邊換成了銀線雲紋,腰間掛著玉珏,面色俊美冷漠,眸色冷清,蘭枝玉樹。
平原趙家雖然落沒了,但好歹也是士族,怎麼淪落到與她同一排了?
周稚寧略微驚訝地挑眉。
趙淮徽也注意到了周稚寧的視線,朝她投來了冷淡的一瞥。
周稚寧一時來不及掩飾,二人視線猝不及防相交了一瞬,周稚寧以拳抵唇,輕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轉開眸子。
顯然趙淮徽也沒想與周稚寧有什麼交集,也安靜收斂視線。
二人各自沉默下來,像是彼此並不相識。
不多時,牛、李、林三位老師皆來了。
族學裡最大的已有十五六歲,早就下場考過了童生試,取得了秀才身份,譬如周明承。最小的也才九歲,雖是開蒙過,但到底沒有正經念過幾年書,比如周府里家生奴才的長子,一個叫王大拿的小子。
類似於周稚寧這種年歲正好又念過幾年私塾的人最多。
正好,來年二月童生試也要開始了,他們這批人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是整個族學裡最先一批下場應試的。
既是如此,三人略一商量,乾脆給大家都出了一道題。
科舉從縣試到殿試,不外乎考八股、詩賦、策論等。因此牛、李、林三人就從策論里出了一道題——《論忠奸》。
周稚寧剛拿到手時心裡便有了成算,她一邊替自己研開冷墨,一邊在心中默思篇章結構。
她想得細,手下功夫也緩。其餘子弟已寫完兩三行字,她才將墨研開。取下筆架上的羊毫吸取墨汁,在雪白的紙面落下筆尖,開始書寫。
周連玉往後瞥了眼她動作,眼裡飛速地閃過一絲輕蔑。
什麼西河村課業第一,連篇策論也要躊躇半天。
他回過頭看看自己早就寫滿了半邊的紙面,頗為得意地哼笑了一聲。
周稚寧很專注,蘸滿墨汁的羊毫在紙面快速揮灑,幾個呼吸過去,一行流暢圓潤的字體便躍然紙上。
由於提前有了構思,周稚寧的策論寫得十分流暢,速度極快,反倒趕上了先落筆的子弟們。
收了最後一個字的尾,再抬頭時,四周領了策論的子弟們都還在奮筆疾書。
牛老師在為周明承解惑,林、李二位老師則分別圍在周連玉和另一名子弟處,沒有人注意到她。
周稚寧就將自己手上所寫的這份策論收起來,重新從書箱裡拿出一張乾淨的白紙鋪開。
羊毫接著蘸墨,再度揮灑起來。
有了前一份策論做打底,這回周稚寧寫的更快了。她採取了上一份文章的大致結構,但掐頭去尾,斷開了中間的幾處妙思,再添上幾處稚嫩的文墨……
片刻後,周稚寧寫好了第二篇策論。
這時,周圍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停筆,李老師走下來按照順序將策論一一地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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