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不愧是讀書人,比起婦道人家來就是有涵養。」僕人嗤笑了一聲,陰陽怪氣的,也不知是褒是貶。
「對了,既然周老爺這般識相,那我就不得不提醒周老爺一句。近來我家老爺要開族學,不少官老爺都會送自家的公子來府里念書。這些公子們身份都尊貴,千萬衝撞不得。所以近些時日周老爺您和您的家眷就別往前院去了,省的到時候鬧出了笑話不好看。」
僕人的話夾槍帶棒,明里暗裡都是在瞧不起周允德一家子的身份,。
周允德嘆了一口氣,臉色灰敗,頹唐地應了句:「我知道了。」
僕人哼笑:「即使如此,那就請周老爺您好好休息。午飯過後,我家老爺再請周老爺和寧公子去前廳敘見。寧公子今日在府外的一番話當真是有趣,我想我家老爺還想再聽寧公子再說一遍……」
言罷,僕人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雪,頗為倨傲地離開了。
若說此前僕人對周允德的侮辱,他還受得住,此時僕人提到了周稚寧,周允德就有些耐不住。
他對周稚寧道:「唉,寧哥兒,你方才著實不該為逞一時口舌之快,就拿你大伯的陰私家事出來渾說的。還未見面,你大伯就該惱了你了。你瞧瞧,這會子人家就已經來敲打咱們一家子了。」
「父親以為大伯是真心實意請咱們一家子來平城團聚的麼?」
周稚寧說。
她用腳踩了下這四周的厚雪,一腳下去就深陷其中。
這樣連雪路都未開的地方,怕是很久沒人打掃過了。但凡是有點體面的人家都不會拿這個院子出來待客,可她那位素未謀面的大伯倒是敢的很。
這就是掐准了周允德這一房無權無勢,又是軟弱的讀書人,所以才敢這般明目張胆地欺凌。
周允德也知道自己算是又看錯了這位「兄弟」,他低低道:「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裡是平城,不是西河村,咱們總該謹言慎行些。若是被別人抓到錯處,不是更難過了麼?」
「父親,咱們做與不做,說與不說都是錯。周府的態度您也應該看見了。」周稚寧抿了抿唇角,「更何況這回我必定要得罪大伯了,與其留下來繼續看人臉色,不如回鄉。」
周允能既然看不起他這位弟弟,卻又要千里迢迢地把人從西河村帶到平城來,這背後必定有些隱秘。
與其留在平城被人算計,不如早早的撕破臉。叫周允能惱怒之下,將他們一家趕回西河村。
這也是為什麼周稚寧敢當眾揭露周允能陰私的原因,她本就是抱著惹怒周允能的目的去的。
更何況周稚寧本身就背負了那麼大的秘密,在周允能目的不明的情況下,在平城多留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險。
「不成!」
即便周允德明白周允能是不會再與自家相親了,但還是一口回絕了周稚寧。
「寧哥兒,你不要使一時意氣。你大伯雖然待我們嚴苛,但平城好歹比西河村強。你總說著要回去,難不成你要一輩子待在西河村走我的老路麼?」
周允德從小就被拿著跟這位長兄比較,怎麼比他都不如,村裡的冷眼嘲笑他受了大半輩子了,夜裡想起來都會驚一場噩夢。
他自己的沒出息怕了,因此就算周允能已經踩到他臉上來了,他也能忍。他就是要拼全力把周稚寧托舉起來,讓二房也有個榮光。
「你大伯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不至於與你計較。好歹你還是他親侄兒,大不了、大不了……」
周允德咬牙道:「大不了待會兒你見到你大伯,好好地給他賠個不是。就是他責你也好,氣你也好,甚至於申飭你,你都不許回嘴。無論如何你都得留下!」
言罷,周允德也不顧周稚寧同意與否,吩咐了楊氏和幾個姐兒一同拿了竹掃帚,就一門心思地給小院鏟起雪來,任憑周稚寧再三勸阻也不理。
這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在平城住下了。
周稚寧都不曾想到周允德竟然這麼能忍,她不由狠狠擰眉。
*
在周允德的堅持下,周家全家人在小院內外昏頭昏腦地掃了一個時辰的雪,那日頭都西移了有一會兒了,還沒有僕人來引他們去進午膳,一家人都餓的受不住了。
特別是周巧秀,她還是個小姑娘,連日的奔波本就沒怎麼休息,如今又埋頭掃了一個時辰的雪,渾身又累又冷又餓。
她忍不住扯了扯楊氏的袖子,眼眶發紅:「阿娘,我餓了……」
楊氏也為難。
他們這趟出來只帶夠了路上的乾糧,本想著到了平城以後自有周允能安排,可惜周允德失算了。
周巧珍、周巧慧聞言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其實她們兩個也餓的慌,她們還幫著一塊兒掃雪,衣擺和鞋頭都叫雪浸濕了,手指頭凍得又紅又紫。可她們也知道周府並不待見他們一家,不給他們擺飯也是故意的。因此她們都不肯多說,只埋著頭一個勁兒地幹活。
但一直餓肚子也不是辦法,總該有個能出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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