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房外傳來接二連三的馬蹄聲,還沒等館內人起身查看,杜仲和蟬衣已經先一步進到館內,焦急地到處看。
「杜郎君、蟬郎君?你們終於回來了。怎麼臉上還有傷?」
循聲看去,不光杜仲和蟬衣臉上有傷,商陸和赫連塵也掛了彩。
他懶得解釋,目光繼續在館內游移,「掌柜呢?她可有回來?怎的此刻沒同你們一處用膳?」
三七和楚緒對視一眼,還是楚緒稍稍勇敢一點,先開了口,「她回來了……昨夜就到了。」
聽見這話,四個風塵僕僕的郎君這才放下心來。
赫連塵最後一個走進來,目光從上下三層樓都掃過一遍,沒看見季窈。
「她到底收到了誰的信,犯得上如此心急,一聲招呼不打就直接拋下我們跑回來了。難道是什麼金主?貴客?將他叫出來我好生瞧瞧。」
回應他的是落針可聞的寂靜。
從走進南風館,看清這裡一切如舊開始,杜仲就知道她一定不會是因為館裡出事回來的。可赫連塵一番胡言亂語之後,三七和楚緒異常的反應反而讓他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到底怎麼了?她人呢?」
眼看著幾個人就要往後舍季窈的房間找過去,楚緒橫下心來,開口把人都叫住,「掌柜出去了……方才有人拜訪,她、她就跟著走了……」
她支支吾吾,說話遮遮掩掩,杜仲耐心耗盡,「何人拜訪?」
「是……林老夫人。」
商陸和蟬衣在林老夫人來龍都之前已經去了渠陽,赫連塵又是在這一切都結束之後才回來,他們三個聽見這個名字都一頭霧水。
「誰?聽上去不就是個年紀大些的老嫗,至於讓你們臉色如此難看……誒杜仲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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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怎麼走到嚴府里來的,季窈不記得。
林老夫人的馬車走在前頭,季窈和彩顰另乘馬車跟在後頭。坐在窗邊,感覺自己坐在柔軟的棉花上,身子跟著馬車一起不受控制地晃動。彩顰在一旁攙著她,生怕她下一瞬坐不穩,腦袋會撞到木板。
「季娘子,你其實不用委屈自己……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夫人,你還是決定回去……」
「啊?」
她的話將季窈游離的思緒喚回。女娘怔愣凝她片刻,眼中漸漸恢復聚焦,艱難地笑笑。
「不用,我既然答應了,現在去與晚些去,都是一樣的。」
她看上去臉色蒼白,彩顰心裡內疚得緊,「要是我知道今日林老夫人會做出如此行徑,斷不會讓她知曉你已經回來的事……都是我不好……」
季窈倒不是很在意,平靜開口道,「她若早有此打算,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
今晨彩顰在集市上撞見三七和楚緒,閒談之下才知道季窈回來了。
她高興之余趕緊回到府里,正交代其他婢女替自己照顧好嚴煜,她要到南風館去替兩人牽線,好讓嚴煜儘快能見季窈一面,沒想到這話讓林老夫人的丫頭偷聽到,這才有了林老夫人今早突然再臨南風館的事。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一看到季窈便屈膝跪下,老淚縱橫地說著嚴煜為了她如何折磨自己、糟踐自己,她實在不忍心看著嚴家三代單傳的獨子就這樣消沉下去,所以今日豁出老臉,來求季窈主動找嚴煜斷了關係。
說自己虛情假意也好,另有所愛也好,總之她涕淚之間全是長輩的卑微與無奈,在場人若是有不認識季窈的人,一定會把她看作是勾引世家公子的風塵女郎。
「可你不一定非要去啊。嚴大人昨晚已經答應老夫人會好好休息,我也會幫你瞧著他,不會再讓他把身子熬垮的。老夫人在龍都住不習慣,遲早也是要回江南的。你若是願意,等老夫人回去之後你和嚴大人就不用受這份閒氣,你們也不用分開……」
「等?」季窈苦笑出聲,「好姐姐,你如今怎的也學著說這些話來唬我?老夫人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再說她就算死了,下頭也還有嚴煜的爹娘,難道我還要繼續等到他們也死了不成?再說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自然知道,我從來都不是如此心腸歹毒,為了自己的幸福就一味盼著別人死的那種人。」
彩顰知道她在強撐,在嘴硬,因為她能感覺到季窈的雙手微微發顫。
「話雖如此說,你同嚴大人這段情,到底不要因為這點子事彼此辜負了才好……」
「這可不是小事。」她神色黯然,聲音低下去,「我知道嚴煜的性子,平日裡溫柔斯文,其實內里性格被驢還倔。只要我還同他在一處,他與家裡人的爭執就不可能有息止的一日。」
說到這她突然笑了,可彩顰看出她笑中帶淚,「再說,林老夫人那一巴掌太疼,我可不想再挨他家中其他長輩的打了。嚴煜在的時候尚且能護著我,可我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同他在一處,不像樣子,我也不願意。男人嘛,到處都是,你也不想看我委曲求全罷。」
曾經她說,嚴煜值得她委曲求全的那句話,如今也要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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