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變了,我腦子笨,不知該如何描述他身上的變化。像是一尊塑像被灌入了鮮活的生命,敲開瓷片下的真身,變得有血有肉。我這段時日聽到他說的話比前幾年加起來還要多,他開始有了在乎的人和事,變得像一個真正的人了。」
「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你。」
第187章 傷痕重現 他說,杜仲喜歡她。
杜仲追到衙門來的時候,季窈剛好同白捕頭一起走出來。他只一稍稍歪頭,冷峻淡漠的眸子掃過女娘一眼,她立刻感受到了滿滿的壓迫感。
「長本事了?一個連環縱火殺人犯流竄在外,你背著我一個人出門?」
她縮了縮脖子,拿旁人給自己打掩護:「白捕頭來的時候我到你門口瞧了,小二說你尚未起,我就想著先跟他出來看看。」
其實她在撒謊。
昨晚赫連塵莫名其妙到她面前說了許多話,到最後他斷定杜仲的轉變也是因為季窈的時候,臨走之前他還不忘多說一句:「不過,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他,我感覺好多了。在這一方面,他同我是一樣的。」
她不是傻子,再彎彎繞繞的話,只要結合今日這兩個人的反常舉動,她也能聽懂。
他是在說,杜仲喜歡她。
此刻日上三竿,薄陽照耀之下,年輕郎君丰神俊朗,一雙眼尾略有上挑的眸子裡盛滿玩味,仿佛一眼就能看穿面前人撒的謊,這有恰到好處地與他整個人身上散發出淡淡的疏離感中和,稍稍顯出一絲玩世不恭的模樣來。
他的確與之前大不相同。
是因為她嗎?
她的目光略微掃過杜仲的臉,想起赫連塵說他喜歡自己的話,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是嚴煜的臉。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倏忽間漲紅了臉,撇開目光看向別處。
杜仲以為她變臉是因為被日頭曬著,上前兩步抬起衣袖替她遮陽,反而叫她臉色更紅。
「這是怎麼了?昨夜著涼了嗎?」
「沒有沒有,」她下意識後退,絆到台階差點摔倒,「一時穿多,熱、熱著了。」
審視的目光停留在她面上許久,杜仲想不出她突然這般羞怯背後緣由,狐疑地接過她懷裡一疊厚厚的卷宗打開,裡面信箋寫滿密密麻麻蠅頭小楷,其中還夾雜著五張畫像。
「這是從村子裡搜集到有關林淵一家五口所有的信息。我們這就去找那三起縱火案的苦主看看,能否找出與之相關聯的地方。」
第一起疑似連環縱火案里,死者沈岩的兒子沈平接替他的位置繼續在肉攤殺豬,面對季窈等人的到來一點好臉色也無,只從白捕頭手持的幾張畫像上匆匆掃過一眼便低下頭去繼續切肉。
「不認識,快拿走。」
不算特別熱的天氣,他光著膀子渾身曬得黝黑,能從他抬手擦汗的動作里聞到濃濃的汗臭味。
季窈忍住對這個地方的不適,接過畫像再遞得近些,「沈郎君,我們如今舊案重審也是為了能找到當年殺害你爹真正的兇手,勞煩你再仔細瞧瞧,對畫像上這五人可有印象?」
「嗙」、「嗙」,笨重而鋒利的殺豬刀剁在足有兩寸厚的木頭案板上,骨頭渣子濺到季窈手背,只是遲遲不見面前殺豬人再開口。
季窈不願就此放棄,一巴掌將五張畫像按在台面,轉而開始翻閱那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你既不願意看,我同你念一念有關他們的記載,你聽聽是否有熟悉的地方。屋主林淵是個年紀約莫四十前後的車夫,每逢初一、初五和初十會駕馬車從北邊進城,道城北靈境胡同里將貨物送到僱主家中,其他時間常趕牛車在村子附近……」
「夠了!」沈平將殺豬刀砸進案板,發出一聲巨響,整個人雙眼泛紅朝季窈吼道,「當年我爹死得這麼慘,你們什麼都沒有查到,現在為了旁人的死,倒犯得著如此勞師動眾來找我一個小小殺豬匠?讓那家人的苦主也等上三年再來罷。」
「我們找的這個人也是殺害你爹的兇手……」
「那為何當年不告訴我?!」他瞪大雙眼,表情從隱忍變得憤怒,「你們可曾想過這三年我是如何過的嗎?人人都道我爹是因為殺豬太多,雙手沾滿血腥引上天震怒,降災於他,說燒死他的那把火是天火,凡人的水根本滅不了。我的夫人和孩子被他們娘家強行帶走,說是跟著那個遭天譴的沈家是要折壽的……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鋪子也倒了,我就只好回來繼續看著這肉攤……我倒要看看,我會不會也遭天譴?!我殺了這麼多豬,會不會死得比他們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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