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她還是頭一回如此近距離看他。往日清貴寂冷的面容,熟睡之下難得溫柔,鼻骨線起伏流暢,猶如畫師水墨丹青下隔世的高山。
如果說杜仲男生女相,狐媚子一樣的皮相之下藏著一顆厭世又毒舌的心,那嚴煜就是英俊而瀟灑的汗血寶馬,再多的邪欲歪念到他面前都自慚形穢。季窈默默地欣賞一陣,忍不住伸手探向還在微微顫動的眉眼。
「怎麼會有人,生得這樣孤絕又清麗的一張臉……」
嚴煜昨夜好不容易妥協,剛躺下還沒睡著,身上倏忽間一沉,睜眼便瞧見自己身上多了一條腿。季窈不知道夢到什麼,一邊咂巴小嘴,一邊毫無意識地繼續朝他貼過來。她進他退,鬧得嚴煜幾乎到天亮才睡著。
此刻被她細微動靜弄醒,少年郎像是觸電般撐起身子往後退,後背貼在牆上,表情慌張。接著他目光下移,看到自己身上某個不合時宜的部分正按時甦醒,慌張之中又添一分赧顏,抓住被子一角蓋到自己腰上。
這一連串動作說不上滑稽,但著實有些難堪。季窈嗤笑一聲,掀開被子下了床。
「嚴大人這反應,倒像是我昨夜奪了你的清白似的。」
嚴煜自覺失態,吞吞吐吐道,「季掌柜說笑,是我突然醒來,發現身邊還睡著一個人,著實有些驚訝……」
「我也沒習慣啊,往日都是我一個人睡,又大又寬敞。」
嘴沒鬥起來,屋外傳來木絳的聲音。從窗戶看去,他身後還跟了好幾個人,每個人懷裡一大包東西,零零碎碎,聲音嘈雜。
推門出來,木絳難掩面上喜色,招呼季窈進正屋。
「喲,木絳大夫出去買這麼多好東西,這是要娶媳婦?」
「就你嘴碎。」木絳罵她一句,眉眼間仍是得意,「架不住鄰里四舍熱情,非要選我當村長,哎呀我說我擔不起這個重任他們還非不依,這不,全是他們硬塞給我的,你看看……」
哪裡架不住,他明明歡喜得很。
兩人正閒聊之際,嚴煜整理好衣衫走出來,面上尷尬之色稍稍緩解,朝木絳拱手行禮,同時示意季窈收拾好可以出發。
窮鄉僻壤,料想他們也不願多待,木絳點頭應下,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棕色瓷瓶遞給他。
「大人身上五蓮散之毒,尚需再服用七日清心解毒丸方可痊癒,這瓶藥你帶著上路罷。」
為保萬一,他伸手握住嚴煜手腕來探他的脈象,眉頭卻越皺越緊。
「嗯?」
難道他身體還有什麼地方不對?
「木絳大夫,這是何意?」
木絳聞言看一眼季窈,又用同樣古怪的眼神看向嚴煜,如此反覆再三,忽的鬆手,把瓷瓶搶回來放好。
「嚴大人體內毒素盡清,不用再服藥了,你們走罷。」
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
「嘿你這小老頭,哪句話不如你的意啊你就趕人走,我還不稀得待在這呢。」
被嚴煜拉出門口,季窈雙手抱胸走在前頭,連帶也生起嚴煜的氣來。
「你那個車夫怎的還沒回?多半是路上貪杯喝醉,耽誤了回來的行程。待會兒你在外頭駕車罷,我可要在裡頭睡覺。」
光知道說別人,嚴煜看她生氣起來沖誰都撒潑的樣子,比木絳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瞧她兩頰氣鼓鼓的嬌俏模樣,也不惱,帶上行李走到村口,坐上馬車,揮鞭出發。
說是如此說,真到了馬車上,季窈看嚴煜一個人坐在前頭駕車,心裡過意不去,想了想還是探個腦袋出來瞧他。
「想不到嚴大人文弱書生一個,還會駕車訓馬。」
山路兩側青山秀水,鳥鳴嬋娟,嚴煜眉目清朗,興致頗高,「幼時曾多次駕馬車與同窗好友踏青賞花,御馬之術,不算太難。」
同窗好友?
腦海中浮現三兩清秀書生一同賞春出遊的景象,季窈心中羨慕,剛準備開口再細問下去,兩人眼前的馬兒卻突然高抬前蹄驚叫兩聲,止步不前,嚇得嚴煜趕緊勒馬,季窈死死抓住木板很多車廂晃動一陣才停下。
「怎麼了?」
「像是被什麼動物驚著了。」嚴煜伸長脖子朝前看,隱約能看見草叢忽高忽低,有東西遊動。
還沒等他下車查看,一道黃色的長影閃電般朝嚴煜撲過來,他閉眼來不及閃躲,只感覺那道影子一陣風似的越過他,朝馬車裡面少女撲過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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