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都知道季風是弄玉身邊的人,猶疑著不敢擅動,只裝模做樣地把手放在刀把上,卻遲遲沒有抽出刀來。
弄玉看著眼前這場鬧劇,只覺無奈,道:「你鬧夠了沒有!」
陳頊輕扯嘴角,苦笑道:「皇姐以為,我還是小孩子麼?」
弄玉道:「都給本宮退下!」
侍衛們齊齊道了聲「是」,如遇大赦般退了下去。
門被緊緊關上,弄玉終於耐著性子坐了下來,她揉著眉心,道:「這些日子,我的確與你疏遠了些。」
陳頊神色一凜,側目看向她,靜靜地等著她說下去。
「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就因為一個夢?」 陳頊不屑道。
「在夢裡,你殺了我。」弄玉正色看向他。
「皇姐寧可信夢,也不信我?」 陳頊只覺可笑,卻笑不出來,只是喉嚨里有些乾澀,道:「我永不會傷害皇姐。」
「還是那個問題,若是有一日,我擋了你的路,你會如何呢?」弄玉眼底涌動著一抹悲戚,她早已知道答案,卻又不得不問。
去問一個什麼都沒有做過的陳頊。
「這個問題我想過,若當真有那麼一天,我便把天下拱手讓給皇姐,好不好?」 陳頊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他顧不得舔舐傷口,只想留住那一抹溫暖。
弄玉心頭微動,她伸出手來,想要去撫他的發,可這份心疼,也只持續了一瞬間而已。
她很快收回手來,道:「我累了,你走罷。」
陳頊眼睜睜地望著她的手在離他方寸之間的距離時,被她收了回去。正如她對他所有的愛和憐憫,都在這片刻之間,消失殆盡,再也不會回來。
只一瞬,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她不信他。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癱軟在了地上,悲從中來。
半晌,他方才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朝著門外走去。在打開門的一瞬間,他抬頭望著澄澈的天空,卻覺得今日陰雲密布。
淚水盈在他眼眶裡,固執地不肯落下來,他終於勾出一抹笑來,回頭道:「皇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說完,他也不等弄玉回答,便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伯英不安地看向弄玉,道:「殿下,六殿下這……」
「他不會有事的。」弄玉道。
「殿下為何如此篤定?」伯英不懂。
弄玉沒辦法告訴她,他可是要當皇帝的人,怎麼會承受不了這些?他很快就會想清楚,比起姐姐,什麼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可到底,心不是不痛的。
弄玉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伯英擔憂地望著她,道:「殿下怎麼了?」
弄玉搖搖頭,道:「我沒事。」
伯英道:「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該問……」
弄玉道:「你問吧。」
伯英道:「殿下遠著六殿下,當真是因為一場夢麼?」
季風聽著,不覺看向弄玉。
「算是吧。」弄玉道。
「可若是……殿下冤枉了六殿下呢?」伯英道:「這些年來,奴婢一路看著殿下與六殿下。這樣好的姐弟情分斷了,實在太可惜了啊!」
弄玉嘆了口氣,許久,方開口道:「若是錯了,便一路錯到底吧。」
她再也賭不起了。
季風望著她,眼底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很快不見了。
伯英道:「這些日子以來,殿下變了許多。奴婢欣喜殿下的改變,殿下有力自保,再無人可欺,可殿下做的許多事,奴婢卻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那帖子……難道殿下真要把大好的姻緣讓給宣德殿下嗎?」
弄玉笑笑,道:「伯英,有時候大家都覺得好的東西,卻未必是好的。」
上一世,她苦苦追逐裴玄,得到的卻只有苦果。更何況,憑著她對裴玄的了解,他也不是將就的人。若他當真因著蒙她羞辱,改與陳持盈在一起,她也並不覺得可惜。裴玄與陳持盈這對狗男女,還是早些鎖死在一起的好,免得噁心旁人。
季風望著她眼底的情緒轉了又轉,不知為何,竟覺得無比熟悉。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用力搖了搖頭,又很快睜開眼睛,穩住了神思。
望著眼前人,他竟覺得無比虛幻,卻又無比真實。
可只要她在就很好。
他轉頭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宛如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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