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低聲在他耳邊道:「你不擔心我?」
季風輕聲道:「我早知殿下本事,定能化險為夷。」
弄玉會心一笑,便朝著殿外走去,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裴玄望著季風的背影,目光陡地一沉。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靠近她。
*
翌日一早,伯英正侍候著弄玉起身,便見遣蘭急急走了進來。
她朝著弄玉微微福身行禮,低聲道:「殿下,流箏昨日裡淹死了,今日一早宦官們將她的屍身拖到亂葬崗去了。」
伯英道:「大清早的,沒得在殿下面前說這種話,恐污了殿下的耳朵!」
遣蘭趕忙低頭,道:「是。」
弄玉笑笑,道:「無妨的。既然打了狗,自然要知道這狗下場如何,否則,這狗打得還有什麼意思?」
伯英道:「殿下說得是。」
弄玉又看向遣蘭,道:「蘭心閣那邊,沒派人去替她收屍嗎?」
遣蘭搖搖頭,道:「未曾聽說宣德殿下派人去管她,流箏的屍體還是在蓮花池上飄起來,清蓮台那邊的宦官們看不下去,才撈起來的。」
伯英道:「奴婢聽若雲姑姑說,昨日直到宴畢,宣德殿下也未曾過問過流箏一句。」
遣蘭忍不住道:「平日裡宮中人們總說宣德殿下如何和善慈悲,如今見她連自己身邊的人也不在意,便知她那些名聲不過是假的,實際上再心腸再冷硬不過了。」
伯英道:「無論如何,殿下也算報了當日之仇。」
弄玉嬌聲一笑,道:「怎麼算呢?她既不在意流箏,便說明本宮沒戳到她的痛處。她不痛徹心扉,本宮如何快慰?」
伯英眉心一動,道:「依著奴婢看,宣德殿下為人驕傲陰私,想來根本沒把身邊的宮人們當人看,殿下若要戳到她的痛處,只怕還要從她自己身上下手。她所在乎的,想來便只有她自身而已。」
弄玉望著鏡中的自己,將一支珍珠簪子簪在髮鬢上,呢喃道:「她自身……」
正說著,便見季風推門走了進來,他雖穿著宦官的衣裳,卻沒有半分卑躬屈膝之態,反而顯得恣意瀟灑,如翩翩佳公子。
遣蘭微紅了臉,低下頭去不看他。
弄玉回過頭來,見他站在自己面前,不覺秀眉輕挑,道:「怎麼?禮數都渾忘了?」
季風聞言,便極規矩地行了禮,道:「殿下。」
弄玉道:「這還差不多。如今回了宮,須得處處謹慎小心,否則,若是被人發現端倪,便是本宮也救不了你。」
季風道:「是。」
他應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帖子來,遞給弄玉。
弄玉掃了那帖子一眼,道:「這是誰送來的?」
季風斂了神色,道:「進寶送來的,說是……裴玄請他代為轉交的。陛下亦知道此事。」
「裴玄?他給本宮遞帖子,倒是奇事。」
弄玉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接那帖子,可季風將那帖子捏在手中,遲遲不肯鬆手。
弄玉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才將手指鬆開,道:「聽聞過些日子是乞巧節……裴玄的帖子興許就是為著此事。」
弄玉聽著,隨手打開那帖子,道:「你倒通透。」
季風道:「我也只是猜測。」
弄玉笑笑,季風的確聰敏勝過常人,只隨便一猜,便猜中了七七八八。她將那帖子遞給遣蘭,道:「燒了吧。」
「燒了?」遣蘭不可置信。
弄玉點點頭,道:「燒了。」
遣蘭不敢再問,只得道了聲「是」,攥著那帖子站在一邊。
弄玉抬眸看向鏡中,若非這帖子,她倒忘了前世種種。
前世時,陳持盈也辦了一場算得上盛大的及笄宴,那時的自己並不擅長古琴,性子也怯弱,自然沒本事去噁心陳持盈。陳持盈奏得一曲,很是出了風頭。
宴席之上,陛下提到今歲乞巧節大辦之事,要求京城中張燈結彩,那天也不必宵禁,宮中上下皆可出宮去與民同樂。
而那次,便由陛下提議,命裴玄那日帶陳持盈一道出宮,護陳持盈周全。
最後,陰差陽錯之下,自己那日也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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