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掃過遣蘭的臉,冷聲道:「還不進去。」
那聲音陰鷙得宛如來自地獄,遣蘭不敢不應,可她抬起頭來時,他已大步走遠了。
遣蘭不敢再耽擱,忙應聲而入,低眉道:「殿下。」
弄玉一邊由她侍奉著將衣衫穿好,一邊問道:「陛下呢?」
遣蘭心有餘悸地朝著門外望了望,道:「陛下早朝後便留了裴大人議政,如今還未見裴大人出宮呢。」
弄玉冷哼一聲,道:「裴玄又不知給他出了什麼主意,倒難為他聽得進去。」
遣蘭道:「陛下這些日子……似乎與裴大人走得很近。」
弄玉渾不在意道:「孩子大了,自然不想再受制於人。」
遣蘭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便只抿了抿唇,道:「奴婢倒覺得,九千歲大人待殿下的好是出自真心。」
弄玉笑笑,道:「床第之間的玩笑話,說說也就算了,當不得真的。」
她說著,淡淡地理了理頭上的釵環,半晌,方站起身來,款款走了出去。
*
陛下所居的九華殿和太后所居的承明殿離得極近,弄玉在前面走著,遣蘭便低頭在她身後不到半步的地方跟著,她不敢問弄玉要去哪裡,卻知道弄玉的主意一向是極正的。
否則,她也不會以女子之身庇護著孱弱的六皇子和蕭皇后一路走到現在的位置,而自己也成為本朝第一個監國大長公主。
弄玉鬢髮輕攏,耳邊的步搖微微搖曳著,走在夕陽之下,宛如籠了一層金邊,美得令人咋舌。
在距離九華殿不遠的地方,她微微站定,抬眸隔著白玉橋看過去。
遣蘭未想到她會停下,也不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著了朝服的男子正站在殿前,脊背筆挺,他分明穿了一身紅色的朝服,可站在那裡,卻潔淨如雪,那朝服穿在他身上,宛如新雪拂青松。
在看到弄玉的一瞬間,他眉頭微蹙,躬身地行了禮,再挑不出半點錯來。
那是裴玄。
遣蘭知道,若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影響弄玉的心緒,便只有裴玄了。
*
裴玄抬起頭來,卻見弄玉已不見了。
他剛一踟躕,便聽得耳邊傳來弄玉的聲音:「快到宮門下鑰的時候了,裴大人賴著不走,似乎不合規矩呢。」
裴玄神色和緩,眼睫微垂,道:「殿下。」
他素來不屑與她爭辯,從前是礙於身份,如今大約是看不上她的品行。
也對,一個委身於宦官的公主,實在不配與光風月霽裴大人說話,更何況,他還是她的妹夫。
「陛下呢?」
弄玉沒理會他,只看向不遠處的內侍。
內侍忙不迭的走過來,道:「殿下,陛下他……」
「皇姐,你找我!」
年輕的皇帝笑著跑了過來,湊在弄玉身邊,道:「我就知道,皇姐總是念著朕的。」
弄玉勾了勾唇,卻是笑不達眼底,道:「陛下是本宮的血肉至親,本宮怎會不念著陛下?」
她理了理他的衣衫,道:「陛下是大人了,怎麼還這樣冒失?」
皇帝笑著道:「所以皇姐要一直陪在朕身邊。」
弄玉揉了揉他的發頂,道:「好。」
皇帝有片刻的怔忪,又很快回過神來,笑得滿足。
裴玄靜靜侍立在一旁,直到弄玉和皇帝想要離開,他才突然開口喚住了她:「殿下。」
弄玉回過頭來,淡淡道:「裴大人還有何事?」
裴玄突然跪了下來,道:「殿下,持盈並無過錯,還請殿下饒她一命!」
持盈,陳持盈。
原來他紆尊降貴和她說話,不過是為了她那個異母妹妹。
是了,他是她的夫君,自然是向著她的。
弄玉冷笑一聲,道:「並無過錯?裴大人對於過錯的容忍度還真是高呢。只可惜,本宮是個記仇的人。」
她向前一步,逼迫他看向自己,道:「你放心,本宮要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命。而是……所有人。」
裴玄瞳孔猛地收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很快,從不可置信轉為失望,然後,他眼底的光徹底湮滅了。
她喜歡看他從希望變得絕望的模樣。
弄玉心裡竟有些快意,帶著遲來的鈍痛感,道:「裴大人還是少管本宮的事,否則,惹怒了本宮,就算是裴太傅出山也保不住你。」
她沒再看他,可也想像得到他眉宇之間的厭惡。
他當然恨她,可也沒什麼要緊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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