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主任和我說過了,」尚楚平靜地說,「那你作弊了嗎?」
「我沒有,」白知景揉了揉發酸的膝蓋,「沒作弊。」
「行,那就沒作弊,那邊的事兒我解決。」尚楚說得很輕鬆,仿佛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大不了的事。
「那你不覺得丟人啊,」白知景盯著自己髒兮兮的球鞋,「我還以為我進步了,原來都是假的......」
「丟人。」尚楚說。
白知景一怔,十根手指微微蜷曲,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你看你這小媳婦樣兒,」尚楚恨鐵不成鋼地說,「受欺負了就自個兒躲這兒蹲著數螞蟻,你說說你這德行,你和誰學的啊你這是?成天上房揭瓦那撒潑勁哪兒去了?丟人!真他媽丟人!」
白知景猛地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尚楚。
「看什麼看,」尚楚抬手甩了他一個腦瓜嘣,「這點兒出息!」
白知景勾著唇角笑了笑,抬手重重抹了一把臉,喉嚨里堵著的那口氣總算發出來了,他撐著膝頭緩慢地站起身。
「爹,那我今天能翹課嗎?我想回家了。」白知景書包背在胸前,「有點兒困。」
「行啊,回唄,」尚楚抬了抬下巴,把一個掛著小熊玩偶的鑰匙扔給他,「我電動車停你們校門口了,你幫我開回去。」
白知景抬手接過鑰匙:「那你呢?」
「我去你們老師辦公室坐會兒,我看他有罐老白茶不錯,喝幾口去。等會兒白sir開車來接我。」尚楚得瑟。
「一把年紀了還愛秀,真不要臉......」白知景嘀咕了一句,拎著鑰匙就走。
小樹林又髒又臭,到處都是學生們亂拋的汽水罐,白知景踩到一個可樂瓶,不小心踉蹌一下。
這輕輕的一下差點兒讓他摔在地上,白知景站穩了沒動,幾秒後轉過頭,眼圈泛著紅,問尚楚:「爹,我不想捱,我能不捱嗎?」
尚楚眸光閃動,笑著說:「景兒,你不想捱的時候,就已經在捱著了。」
十七歲的白知景不是七歲那個難受了就哭,哭了就要人哄的小知景。
他不能面對一天天失去記憶的應爺爺,卻還是要每天都往醫院跑,學著照顧癱瘓在床的老人;
他不能面對朋友突然離世的事實,卻還是堅持不換新同桌,一個人在最後一排守著一個空課桌和一本習題冊;
他不能面對被信任的老師污衊,卻還是沒有哭沒有鬧,守著最後一丁點的體面,悄悄跑到這個滿是空罐的小樹林。
白知景眼底泛起一陣淚意,他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憋得睫毛都濕了。
「那我也不想長大,我能不長大嗎?」他又問。
尚楚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揮了揮手。
白知景小時候總是想長大,長大了就能保護應許,再也不讓應許吃苦;
後來他開始不想長大,只要永遠不長大,他就能永遠在那個無憂無慮的胡同里瞎跑。
那麼究竟是長大,還是不長大?
就在他糾結這個問題的過程中,他已經不可避免地、靜悄悄地長大了。
如果說應許的成長是經歷了重塑血脈的疼痛,那白知景的成長似乎沒有任何預兆,一點兒也不轟轟烈烈。
只是再回想起來,他總會覺得疼,渾身上下都疼,就像有車輪子在他身上碾,一點點地壓迫他的骨骼,抽長他的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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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景垂著頭走出校門,應許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他的戀人張開手臂,對他說:「景兒,過來。」
白知景睜著眼,從眼眶裡掉下一滴豆大的淚珠,用盡全力朝應許跑了過去。
第102章 非議
「你怎麼來了啊?」白知景顧不上校門口有沒有人往來看見他們,抱著應許的腰,整個腦袋都埋在他肩窩裡,「你不是今天還有那什麼......必上課嗎?」
「必修課,」應許糾正他的小小口誤,「大寶打電話給我,我就來了。」
「大寶哪兒呢?」白知景回過頭,沖學校里張望兩眼,撇了撇嘴,還有點兒委屈地說,「也沒見他來安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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