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長沙府的知府江連盛你也知道,十年前花千金考中的舉人,家裡做過海上貿易,這些年在小地方轉了幾圈,總算轉到了長沙府。此人行事一向陰險毒辣,想必沒那麼容易讓人壞他的事。」
徐昌信手捏起一枚黑子,「我前日已經派了探子扮做農戶混入城中,等明日他們回來,看事態如何,再與你做商議。」
「如此也好。」顧青川拂手理了理衣袍,起身出門,「去歇了。」
徐昌看著空蕩蕩的棋盤,視線追出門外,「這棋還沒開始,你不下了?」
他擺了擺手。
徐昌到門口時,廊上人影已經遠去,燈籠的光虛落在廊道,映出朦朦一層灰。許裘倒是還在外邊。
徐昌走過去,從袖中摸了一把瓜子給他。「許護衛,五年前道觀起火一事,莫非都是真的?」
此事等閒不好打聽出來,他在那等偏遠之地拼拼湊湊,也只知道個模糊的大概。
說是顧青川退了與禮部尚書家的婚事,這些年也不再續娶,國公府的老太太已經急到不著急了。
許裘默默點頭,不好多說,只道:「夫人去後,大爺便將她的靈牌擺進了宗祠。」
難怪。
徐昌嘆了口氣,「我說你家大爺明明看著沒什麼變化,往那兒一坐,卻像個孤家寡人似的,也不知那姑娘什麼來歷,竟有這樣的本事。」
聽到前半句,許裘附和點頭,大爺現在可不就是孤家寡人麼。
後半句入耳時他才察覺不對,忙拉住徐昌的袖子,「徐大人,您可千萬別在大爺面前提起夫人。」
「放心,放心。」徐昌拍拍他的肩,笑道:「我心裡都有數。」
*
夜深的時候,窗外一聲寒鴉悽厲。
寒風過了窗欞,顧青川躺在道觀的矮床上,久久未能合眼。道觀的床榻固然薄硬,他卻並非時時講究之人。軍中趕路紮營時,也曾合衣席地而眠。
尋常遇到這種時候,多閉一閉眼,也就熬過了這夜。可這回不知怎麼,尤為難眠,索性換了外袍,推門出戶。
秋水觀已經沒有香客過來,成日只兩個老道灑掃,許多地方都荒舊不堪。
道觀外面的坪地種了一片佛肚竹,疏疏竹葉的葉端盛著滴點月光,夜風襲過,帶著月輝也蕭蕭晃動。
恍惚回到了好些年前,碧梧居後也有這樣一片竹林。只不過那時在六月,他眼傷尚未痊癒,林中隱約現出一抹青碧的影,靜闃無聲,提著一盞燈籠輕輕走過,像是從哪裡出來的精魅。
他細看了一看,才瞧見前面也有一道身影,倔生生地立在那兒。
顧青川到她身邊,「在等你娘親?」
林昭是躲著採珠,偷偷溜出來的。這裡能望見山下的長沙府,她已經站了許久,也望了許久,這會兒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重重點頭。
「嗯,娘親明日來接我。」
顧青川沒有勸她回去,解開自己身上的大氅,疊了兩疊,給林昭披上。他們身形相差太大,大氅仍有長長一截拖在地上。
他看了眼,「就讓它這麼拖著。」
披上後確實暖和不少,林昭微笑,露出一點好臉色,「謝謝叔叔。」
道完謝,她又轉去望著山下。
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家,能養出如此安靜乖巧的孩子。少頃過去,顧青川忽而聽見身旁稚嫩的童聲:
「叔叔,你這些年過得一定很苦吧?」
他怔了一瞬。
這些年陸續打了許多仗,聲譽和賞賜源源不斷都流進了他手里,許多人都欣羨不已,可偏偏這麼一個小孩兒,卻來問自己苦不苦。
苦麼?
權勢在握,榮華加身,似乎已經再無所求。
可不苦麼?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