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起身行禮,「有勞夫人幫忙,只消把這件事弄清楚就好了,省得我總是心慌。不管成與不成,夫人的恩義,我都記在心裡,改日一定登門致謝。」
待從齊府的側門出來,採珠扶著她上馬車,提醒道:「夫人,屜子裡放了一包酸棗糕,今早才買回來,您吃兩塊壓一壓。」
林瑜果然看見一個油紙包,捻了一塊放進嘴裡,尋常吃了酸到打顫的東西,如今卻能一口一個。
採珠憂慮道:「夫人,明日事情真能解決?」
林瑜笑了笑,「會的。」
「其實我聽說,那裡的人塞些銀兩就能打發。」採珠歪歪腦袋,看一眼她的肚子。
「您現下懷有身孕,不必這麼辛苦往這兒跑的。」
此事林瑜也清楚,不是拿不起這筆賄銀,只是她這繡莊才剛開始,就這麼由著人使絆子,往後必定做不長久,還是得找個靠山才好。
況且,這齊夫人並非全然不知情,更像是有意等著自己去找她。
翌日,那船布匹就被放了出來,來了個差役上門道歉,林瑜沒有出面,讓溫小刀出面應付。
她打發完人,從外廳回到內間,恰看見林瑜在喝藥,不由奇怪,「怎麼好端端的,喝上藥了?」
「我孕吐的厲害,這才開了藥。」林瑜平靜坦白。
或許是此前害怕過許多回,一個月前,大夫告訴她時,林瑜要比想象中的淡然許多。大夫說她的身子不好打胎,這胎兒又有了形狀,若是強行打下,容易落下遺症,說不好什麼後果。
溫小刀才知道這件事情,「怎麼不和我說?怪道這些日看著你豐腴了許多,我總以為是吃多了粥發胖。」
見林瑜不怎麼高興,她又道:「也不知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等生下來後,我就是舅舅了?」
林瑜被這話逗得發笑,笑過之後又垂眼,濃密長睫掩住了冷然的眸光。
第70章 頭疼
五年後。
秋末時候,道成帝頂著病弱之軀,下了一封罪己詔。
這年還未至年尾,就已出了許多亂象。京畿附近水旱交替,江南有水災,流民起事。宮中一道天雷劈中了瑾誠殿,當天夜裡五星紊度,日月相刑,道成帝整夜未能合眼。
御史病逝獄中藏在這些事里,已經小得不能再小。
這幾年,沿海州縣倭患不斷,顧青川回南京不久又去了浙江抗倭。
他知人善用,在浙閩兩地提拔了不少良將,五年裡整肅軍紀,除倭巢,平海盜,已然戰功赫赫,加任總兵,由顧大人變作了顧將軍。
這年秋末才有聖旨過來,召他回京里去。送走了傳旨的錦衣衛,顧青川掀簾上了馬車,吩咐道:「去大慧寺。」
許裘一聽,便知是大爺的頭疾犯了。大爺這幾年夜裡少眠,又多添了頭疼的毛病。若是忙時尚且不大明顯,一旦手裡沒有公務了,便常常要發作。唯有去了寺里,聞一聞檀香,聽那裡的老和尚念會兒經,方能好過一些。
寺內晚鐘剛過,偏殿內,靜海大師捻著佛珠,念完一回經,已然聞到了一陣澀氣的茶香。
「施主上次給我的字條,只看這八字,是個極偏的八字。命中帶煞,克父克母克夫。」
他抬起兩扇薄疊的眼皮,濁目微轉,在對坐之人面上細細觀過一回,道:
「施主眉間青氣森森,已然為其困住,還是小心為上。」
顧青川握著茶盞的手緊了又松,想起這幾年落在身上的風霜刀劍,語氣竟有幾分釋然,「照大師這麼說,我是她命里的夫?」
靜海怔了一怔,他規勸的人沒有成百也有數十,何曾聽過這樣的回答,倒像巴不得似的。
他捻起檀木佛珠,「有緣無緣,因果相抵,施主多求無益。」
只聽茶盞一聲輕放,靜海抬眼望去,這人已經出門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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