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溫小刀身側,又聽她問道:「那還要行路麼?若是你傷得厲害,我們就近尋個村落歇腳。」
林瑜不會在京城內多留一刻,顧青川在那裡找到自己輕而易舉,不過是時間長短。故而立即與她出了城。
兩人策馬行了有一個時辰,約莫已出城外四五十里。
騎馬時朔風烈烈,灌滿衣袍,耳邊呼嘯不止,忽停下來,才發覺四周的寂靜。
原來天黑了。
城外一片荒蕪,偶爾能聽見些鳥獸的聲音,天邊一彎初升的弦月,皎皎月光覆滿了落在山間野徑的薄雪。
林瑜看過許多次月亮,或圓或缺,或明或暗,從來都是在高高的屋檐之下。如今日這般無所遮掩,還是第一次。
才重重摔過一跤,騎了兩個時辰的馬,身上發冷,後腰酸累,腿側還很疼。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難受過,心內卻感到無比輕盈,並不想就此歇下。
「我們再趕一會兒路可好?」
溫小刀是早早做過準備的,就算行一整夜的路也無妨,又看了一眼她的腿,輕巧答應下來。
天光熹微之時,兩人還沒有尋到路邊有歇腳的客棧。溫小刀拿出此前準備好的輿圖,仔細看過之後,才道:
「離下一個鎮子還有四十多里,我們先歇一會兒。」
她說完仰頭打了個呵欠,人困得不行,翻身下馬時都是半闔著眼。
林瑜接過了她那匹馬,隱約從馬面上也看出一副疲態。低頭去看,才發現馬鞍上掛著許多布袋子。
有一個小號的陶甑,一小袋子米,還有一個火摺子,水囊有兩個。
她剛想要問上一句,溫小刀在後邊已經尋著了一處避風之所,靠著樹坐了下來。
林瑜想了一想,沒打擾她,牽著兩匹馬去喝水。
兩人沿路都是循著水走的,附近就有一條小溪,表面雖還結了一層薄冰,卻能看見底下水流涌動。
林瑜自己洗漱一番之後,牽馬來喝了水。
溫小刀夢裡溢滿米粥的香味,腹飢難忍,睜開眼,就瞧見不遠處的一縷青煙。
煮了小半個時辰,陶甑里的米總算有了些粥的模樣,林瑜聽見身後動靜,招了招手。
「粥快好了,過來喝吧。」
溫小刀兩眼放光,在馬鞍邊上又取了兩個陶碗,給林瑜也遞了一個。
兩人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分享剛煮好的米粥,味道不算上佳,可對空蕩蕩的五臟廟來說,已經是極香甜的祭品。
這時候天亮了許多,遠山雲岫茫茫,風止日出,落在身上,有些微的暖意。
溫小刀感嘆了一聲,「溪邊炊米粥,晨起觀日升,和我在話本子上看到的一樣。真好,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在別人家裡當個出門打架用的丫鬟了。」
林瑜笑了笑,點頭道:「真好。」
如此行了幾日,兩人才抵至臨近的一個小鎮,尋了一家客棧投宿。洗漱收拾下來,一同靠在榻上晾頭髮。
勞碌幾天,好不容易歇上會兒,溫小刀問:「二爺給你的紙封里,都放的是什麼?他一直不肯讓我知道。」
林瑜沒能答上來,溫小刀目光幽幽,「你竟還沒看過?」
林瑜的確還沒看過,那日從道觀回來,就把溫時的紙封藏了起來,離開時倒是帶上了。
她從衣物里翻找出那張紙封,拆開來,裡面是一份戶籍。
又是新的戶籍。
林瑜久久未動,溫小刀只覺奇怪,湊到了她身邊去看,念出了戶籍上的兩個字。
「林——瑜——」
一滴淚珠落在了紙上,隨即被指腹壓住。
戶籍洇濕了一角,溫小刀歪頭去看,她抿抿唇,面上是一副明媚笑靨。
雪膚黛眉,皓齒櫻唇,而眸光盈盈含淚。窗縫漏進一縷斜陽,恰落在她眼睫,濃長分明,是極惹人心動的一副笑靨。
她道:「嗯,我是林瑜。」
溫小刀看得出神,片刻才道:「林姑娘,你知道麼,其實二爺說過你許多好話。」
「什麼好話?」
「他說,你很不同,是掉進泥地了也能把自己拔出來的人。」溫小刀道:「我最其實一直不信,那日在道觀等了一個上晌,也以為你不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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