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讀少了的緣故,我以後會常來,督促你把這十遍抄完。直到你能吃下飯為止。」
硯台里的墨快要用完,他放下策論集,新取了一塊墨錠,倒水替她研墨。
林瑜重重在紙上寫了兩筆,「我只怕總督大人煞費苦心,到頭來只是白費功夫,落得兩手空空。」
顧青川面不改色,拿著墨錠緩緩研磨出黑色的汁水。
「功夫是不是白費,只有試了才知道。」
今夜抄的是《女誡》,頁角壓了一隻白兔鎮紙。翻過一頁,就是卑弱篇。
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林瑜凝視著那卑弱二字,提筆沾墨,重重帶起。
顧青川沒有躲,由著自己袖口濺上幾個墨點。
*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秋色也入了南京。
已是八月中旬,林瑜的《女誡》還在曲從篇,一直沒有抄下去。
三個月里,顧青川有時日日來,有時十幾日才來一次,兩人談不上和好,卻也不是一直針鋒相對。
他們都是稜角鋒利的石頭,靠不了太近,很有默契地守著彼此中間的界限。
林瑜的心思不止要用來防著他,還要為自己的身體憂心。
她的月事已經三個月沒來。
這日下晌,她藉故把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自己坐在書案邊,把抄好的《女則》整理好放在一邊,另外拿出了盒胭脂。
這時候的胭脂不像現代,裡面往往都摻了硃砂,尤以這種朱紅色胭脂用的硃砂更多。
林瑜趁著屋內只有自己,用銀勺舀出一塊胭脂,放進茶水當中攪勻,咬牙喝了下去。
只喝了兩口,盞中還剩下許多,卻沒有勇氣繼續喝了。
她是真怕喝多會傷害自己的身體。
在書案前糾結許久,金環端著一盤酥油泡螺回了屋內。
「姑娘,您要的甜食送來了。」
林瑜端著剩下的半盞硃砂水,擋住杯口,站起了身。
「我不想吃了,你和她們分著吃。」
她還沒說完,忽而腹內一陣絞痛,踉蹌了幾步,茶盞落在地上。
金環連忙扶住她,仔細看去,原本姣好如花的面容此時沒有了一點血色,唇也是慘白一片。
她驚道;「姑娘,你怎麼了?」
聲音引來了其餘幾個丫鬟,紛紛圍了過來。「姑娘,姑娘的裙子!」
銀環慌道:「快,快去請大夫!」
「姑娘小產了!」
幾個丫鬟們扶人的扶人,請大夫的請大夫,頓時呼聲不斷。
林瑜緩緩低頭,見白綾裙上洇濕了一大灘血。
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血,耳中嗡聲一片,眼前漸漸成了烏壓壓一片黑影。
躺上床後,她睜過一回眼,只看見掛在銅盆上那條通紅的布帕。
那個孩子也在裡面麼?
林瑜想撐開眼皮看清楚,腹中又是一陣絞痛襲來,沒撐住暈了過去。
夢境光怪陸離,像走馬燈一般晃過眼前,她夢見自己的小時候,無憂無慮,有開明寵她的父母,他們很忙,可是也很愛她。
後來到了初高中,她交了許多朋友,不像小時候常常無聊,需要上課外班找人陪。
再往後是高二高三,爸爸媽媽出事以後,她身邊少了許多人。那是她這輩子最辛苦,也最黑暗的時候。
文轉理每日要面臨成山的課業,月假回家時有討債的債主,還有各種毒品一樣的——
誘惑。
只要踏進一步,就足以毀掉她剩下的人生。
林瑜不再往後,靜靜凝視那個戴著口罩在商場發傳單的女孩子。
她的口袋有些鼓,放著從食堂拿出來的奶香饅頭。
*
夢外過去了三日。
二更時分,總督宅邸依舊燈火如晝。
先時那位陳太醫與臥房裡間出來藥婆問了許久的話,擦著汗回身。
「回大人,夫人這次落紅,排出的都是幾月來陳積的惡血,按說身子應該會越來越好,或許再幾日就能醒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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