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開一顆蓮子,不妨吃到了帶苦芯的,生澀的苦味瞬時在舌尖鋪開。
林瑜抿著唇,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擰脾氣,一根筋。哪怕在職場上也屬於吃得開的那類,在討厭的甲方面前沒少和同事一起當孫子。
面子於她而言其實沒那麼重要,偏偏這一次,她怎麼都做不到去顧青川跟前低頭應承。
夜裡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有動搖的時候。
顧青川哪裡是好惹的脾氣,自己的的確確得罪了他,若等到他先沒了耐性,自己保不准要吃些苦頭。
但一想到他要她做妾,心頭就會有恐懼蔓延出來。
就這麼拖著磨著,竟然過去了一個月。
傍晚時候,金環看了眼外邊,「大人這些日回來得早,這會兒估計已經回府了。」
她一貫悶頭悶腦,今日卻是接連勸了好幾句,林瑜稀奇看她一眼。
「莫不是太陽打東邊掉下去了?你也成了話簍子?」
「沒……沒有。」金環面頰一紅,訥訥低頭,心中卻在暗暗叫苦:
好姑娘,您不知道楊管事暗地裡隔兩日就要把我叫去問一次話,昨兒個還訓斥了番,要是您不肯去,我待會兒少不得還要勸上一句的。
她一句話都沒說全,耳根已經漲紅。
林瑜看在眼中,默默嘆氣。哪裡找來這麼呆的丫頭,什麼都寫在臉上,自己想要裝傻都不行。
林瑜想了想,「你去廚房問一問,現在可有銀耳,拿些到茶室去,我要煮一碗甜湯。」
金環猜到她要出去了,即刻轉憂為喜,笑道:「廚下肯定有銀耳,婢子這就去取回來。」
林瑜起了身,取出了昨日壓在冰鑒中的櫻桃,嘗了一個,味道還很甜,用來煮湯正好。
她在現代過著獨居生活,常常自己料理三餐,但好廚藝是絕對沒有掌握的,能養活自己全靠擁有一張不挑食的嘴。
菜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幾道甜湯,櫻桃銀耳湯便算一樣。
甜湯的煮法都一樣簡單,櫻桃對半切開,水發銀耳撕成小塊,待瓷罐中的冰糖化開,再添些水,把食材放進去一起煮。
還在煮湯的時候,林瑜一而再再而三叮囑幾個丫鬟,不許提前告訴顧青川。
「你們若是非要說,我就不去送了。」
幾個丫鬟都翹首盼著她與顧青川重歸於好,難得見她肯做些什麼,雖然按捺不住想去告密,卻更怕林瑜反悔,都小心答應下來。
林瑜看見她們都站到一邊,這才放下心。
她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要提前有準備才好。
待銀耳煮得差不多了,林瑜把它們撈出來放涼,想起櫃下有一樽玻璃盞,又叫金環把它拿了出來。
櫻桃銀耳盛在玻璃碗中要好看一些。
甜湯在盞中放涼後撒上一點去年存的桂花,林瑜捧著看了一回,與記憶里的甜湯賣相有些許差別。
嘗了一口,味道卻是正好,也不願重新再做,直接放進紅漆雕海棠花食盒。
做完這一碗甜湯,已過去半個時辰。外面天色微暗,夜星幾點,這個時候,顧青川若是無事,該回來用完了晚飯。
額頭出了些薄汗,林瑜回到臥房,金環已經浸好帕子,要給她擦。
「姑娘要去正院,不若換一身衣裙?重新梳妝打扮一番?」
林瑜側身躲開,自己接過濕帕,貼著臉頰降溫,「梳妝打扮就不必了,至於衣裙——」
她走到鏡台前,今日穿的白綾衫,青緞裙,都沒有弄髒,不過外面的芙蓉繡鵝黃比甲上沾了些水漬。
林瑜打開裡間的頂箱櫃,另換了件立領的青綾琵琶袖上衫,又將比甲換了一件,才提起了食盒。
金環提著燈籠陪她一同出去。
守在垂花門邊的婆子瞧見兩人,原想攔著,瞥見林瑜手上提的食盒,恍然大悟,退至了一邊。
入夜有細細蛩語,兩人繞過照壁,腳步聲穿過復廊,轉過一片竹林,才瞧見月色下幾座廣廈。
廊檐雕琢,黑瓦白牆,酸枝木雕花圓窗投下一小片燭影。
進了月洞門,林瑜沒讓小廝通傳,把金環也留在原地。
金環道:「姑娘,燈籠怎麼辦?」
「你自己拿著,我能看清路。」
庭中月光空明,遠處長廊下掛著幾盞明角燈,人正在書房裡。
林瑜悄悄呼了口氣,獨自走上鵝卵石鋪築的小徑,循前而去。
短短數百步,她磨磨蹭蹭走了將近一刻鐘,眼看要到了,先聽得書房裡一聲冷斥。
「滾出去。」
林瑜一怔,不想這時候進去觸霉頭,很快便生出退意。
書房內許裘卻先退了出來,他一眼便看見遠處碧青的身影,面上頹色一掃而空,忙不迭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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