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林瑜,「老太太,雀兒她促狹狡詐,手腳還不乾淨,平日在歲寒居排喧婢子也就罷了,可她竟狂妄到連主子都敢編排。在大爺身邊不知要添多少禍害。府中向來不留手腳不乾淨的下人,求您處置了她。」
林瑜原本撐著一身硬氣,聽到最後一句,所有辯解的話倏地消失在喉頭,神色呆滯了一會兒。
彩雲還要繼續說下去,被老太太瞥了眼,立時噤了聲。
那雙半濁的眼珠緩緩轉了轉,落在林瑜身上,「你方才說的那些暫且算是真的,鐲子這條,還有何解釋?」
林瑜低下頭,「我也不知道。」
「好個狡言善辯的奴才!」老太太一掌拍在桌面,厲聲道:「起初以為你是個老實忠厚的,卻做出此等沒行止之事,還要拖主子下水。倒是我老婆子看錯,把你這蠢貨送去了歲寒居伺候!」
林瑜身子一顫,「婢子錯了,婢子不該狡辯。」
她學著彩雲早先的模樣俯首,額頭貼在手背,急促道:「彩雲姐姐丟了多少銀子,我都願意給她。求老太太留我繼續伺候大爺,求您成全。婢子再也不敢了。」
這些天都是她在大哥兒房裡伺候,老太太想起彩雲早先所說,一時神色複雜。
此女相貌平平,心思卻深,這樣的禍患絕計不能再留到歲寒居。只不過她現在是大哥兒身邊的人,自己不好隨便處置,傷了祖孫情分。
她沉吟片刻,招來丫鬟,私語幾句後叫其去了歲寒居。
*
楊瀚墨進書房稟告林瑜偷銀一事時,顧青川正在案前繪丹青。
筆墨宣紙上鋪就出一枕山河,石崖間有瀑布三疊而下,上級如飄雲拖練,中級如碎石摧冰,下級如玉龍走潭,隱有吞川納海之勢。*
楊瀚墨瞄了一眼,很快便想起,這是三年前隨著大爺登臨廬山所見之景。
他手中筆墨未停,只在楊瀚墨回完話時,微微側首。
「雀兒認了?」
楊瀚墨想了想,謹慎道:「說是認了。」
「屬下問了具體情形,那丫鬟說,雀兒姑娘原本三番五次頂撞老太太,一聽要被趕出去便慌了神,說願意拿錢出來,求著要留在您身邊。老太太似乎被此事氣傷了身,請了大夫來看。」
顧青川嘖了聲,玳瑁管紫毫筆落入筆洗。
「她現在何處?」
第23章 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林瑜在廳中跪了半個時辰後,被人帶去了漿洗房,主事的嬤嬤瞅她一眼,皮笑肉不笑。
「聽好了,這裡不止要洗主子們的衣裳,園子裡領一等分例的丫鬟小廝,也在這兒洗,管你擦破皮還是摔斷腿,只要手還接在胳膊上,就不許偷懶!」
林瑜垂首應了聲是。
一口茶的功夫都沒歇,就有一個髒衣簍扔了過來,裡面都是小廝的衣裳,有厚有薄,不知在角落堆了多久,一股發霉的汗臭味。
主事的嬤嬤踢了兩腳,指著日光明晃晃曬著的地方,「去那兒,天黑之前把這些洗完。」
林瑜幾乎把明淨堂的人得罪了個遍,現在人人恨不得把她當過街老鼠打,下馬威是意料之中。
她屏息忍下來,抱起髒衣簍子去了最邊上的洗衣槽。
幾個丫鬟坐在遠處,難得來了場熱鬧,幾個人都指著她聊得起勁。日頭慢慢偏照到門框,林瑜始終一聲不吭,只有棒槌在衣服上越敲越響,丫鬟們漸漸後背發寒,也不說了,各去干自己的活計。
餘光瞥見最後一個人影消失在門口,林瑜放下棒槌,去了陰涼處抱膝歇著。
當下的境況不算十分差勁,從這裡離開,總比從顧青川眼皮子底下離開要容易一些,林瑜如是想。
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又有一簍子髒衣送了過來,那丫鬟氣鼓鼓道:「別想著偷懶,洗完了曬到後院竹杆上去,夜裡吹乾了,明日要送去給二房的人。」
說罷重重一哼,扭頭往廚房走去。
林瑜看著地上的髒衣簍,心道今晚要空著肚子了。
掌燈時分,有人過來接她的活,「雀兒姑娘,衣裳我來洗,你從側門出去,素月姐姐在外邊等你。」
白日審問時,為著避嫌,素月被老太太打發去了別處。
她對此事原本沒有多少擔心,老太太不是偏聽偏信之人,雀兒更不會做那等事。然而一回來,不僅雀兒自己認了罪,老太太也氣病躺在床上。
素月聽不少人說了當時情形,仍是難以置信,見到林瑜後,滿腹疑問卻是先壓下去,將提來的油紙包拆開,遞了過去。
「吃點兒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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