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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陛下把臣一同砍死便是,臣甘願以死殉國。」謝無遠冷冷道,「大夏如今局勢,到底有幾分出自外禍,又有幾分是出自人為,陛下心裡難道不清楚?如今又來裝什麼無辜,有底氣來責問臣子了?」

「你——!謝無遠——!」

夏王幾乎被他這犯上之言氣得暈厥過去,周圍一群臣子更是駭得連連告罪,大呼「臣等絕無此意」,不敢再靠近謝無遠分毫。

說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

夏王昏聵多年,朝堂的臣子們自然也是蛇鼠一窩,各有各的盤算。在大夏即將傾覆的當下,及時調頭轉向,未嘗不是一種智慧。

如今還未曾將夏王捆了送予大凌,不過是礙著店內還站著個如今手握禁軍、又不好相與的謝無遠罷了。

哎,這謝相的公子怎就如此不知變通!

若不是他自謝相走後一反常態,直言反抗大凌,又屢屢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惹得夏王不滿!謝黨也不至於樹倒猢猻散,一群人各自為營,反而搞得烏煙瘴氣!

眾人心中哀怨,卻又不敢明說。夏王瞧見這群人唯唯諾諾的樣子,胸中怒意更甚,當即高聲道:「好、好!你們都想著保全自己,好等著他日再入大凌為官是吧!孤這便告訴你們,想都別想!」

他舉劍正要再砍,卻聽有甲士急急走入大殿。竟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跪在謝無遠面前,道:「謝將軍,王宮正門已被大凌鐵甲軍所破!」

聽聞這令人肝膽俱裂的消息,便是連夏王都臉色瞬間慘白,手中劍「哐當」落地。生死存亡之際,便是再如何剛愎暴戾的人也一瞬間變得弱小起來,雙手抖如篩糠。

「謝無遠——」

他咬牙喊道。正欲說些什麼,卻見謝無遠輕飄飄地瞟了自己一眼,毫不客氣道:「還請陛下速速換衣,我自會派三百甲士護陛下出宮南逃。」

夏王臉色變了又變。

過了許久,表情頹然道:「南逃?那孤——孤的餘下半生、豈不是——豈不是——」

「不錯,如喪家野犬,四處逃竄,朝不保夕。」

「那、那孤若是降了……是不是就能……」

「……」謝無遠冷冷盯著他升起希望的浮腫面孔,兀自走出殿外。

夏王見他如此不屑,當即又是暴怒。

可事到如今,大夏除去謝無遠之外竟是無人可用,使他不得不又捏著鼻子,追在謝無遠身後連連呼喊道:「謝卿、謝卿……你且告訴孤,你準備的那三百甲士……」

謝無遠腳步突然頓住。

夏王不知發生何事,順著他視線過去,那叫人嚇破膽的黑壓壓的鐵甲軍登時令他雙膝一軟,幾乎跪倒在地上。謝無遠當機立斷,命人拖他離開。可那邊一隊精銳鐵騎已如利刃般切開防線,徑直殺入王宮——

「謝卿——」

夏王見狀驚聲高呼,面色蒼白如紙:「你速速命人傳話予大凌,孤降了、孤不打了——孤願俯首稱臣、拱手讓出夏國餘下郡城,只求安樂富貴餘生——!」

……

昏暗的室內鴉雀無聲。

燭火燒燃了一半,未剪的燭芯淹在蠟淚之中,讓火光變得影影綽綽。謝無遠冷眼瞧著那身穿一身玄甲的熟悉面孔邁入殿內,掌心逐漸攥緊。

五年了……

人生能有多少個五年。

這五年裡,他日日夜夜都念著這一張臉,無時無刻不想生啖其肉,將其碎屍萬段。

可他偏偏不能。

謝妙付出生命為謝家謀劃,他便是再恨,也不忍伸手打翻這一盤她盡心編排好的棋局。

「祁王殿下。」

夏王滿臉堆笑,頭上垂旒不住搖晃:「孤、孤願獻出大夏餘下郡城,只求在大凌做個世襲的享樂王侯——」

只是那人卻恍若未聞。

他兀自走到謝無遠身邊,用已然沉穩許多的聲線淡聲道:「謝將軍,多年未見,不知令妹近來身體可好?」

夏王表情霎時間變得陰晴不定。

謝無遠將二人表情收入眼中,不由冷笑一聲:「這種小事,便不勞祁王殿下操心了。」

「謝將軍不必如此見外。」他似乎沒聽出謝無遠語氣中的厭惡,「夏國既然已經對我大凌表示了友好,願拱手獻上大夏土地,孤自當以誠待之。此次親自前來王宮和談,也正是為了表示決心。」

「謝某愚鈍,不知殿下究竟何意。」

「孤二十有三,如今尚未娶妻。」他從容淡道,「聽聞謝相之女賢淑有德,仰慕至深。只要謝將軍願將令妹許配予孤做王妃,孤自然不會趕盡殺絕。」

謝無遠眼神一瞬間銳利無比。

「好、好!此舉正合孤意!」

不待謝無遠回答,夏王便立即橫插到二人之間,迫不及待地諂笑應道:「謝嬰之女……不不、祁王妃她確實貌美賢淑,素來為人稱讚。祁王殿下真真是好眼光,孤這便下詔書,命謝卿回府迎其妹入宮。至於殿下的這正妻之位,便、便……」

謝無遠冷笑:「煩叫陛下知道,舍妹五年前便去了。」

祁元坊猛地回頭。

「……謝將軍。」他盯著謝無遠,寒聲問道,「不知你這句『去了』,究竟是想表達何意?」

夏王見狀,忙不迭責罵道:「謝卿,你這話說的,含糊不清,真是叫人誤會!」又扭頭討好,「祁王殿下,想來是謝卿與其妹兄妹情深,心中不舍,這才出言推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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