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這次換宋拾愣住。
八年前就是4025年,陶順安出車禍死亡的那一年……
「哎呀,你說,她當上大隊長了?」母親抹著眼淚,悄悄地轉移話題。
誰知情緒一上來,眼淚剎不住似地,嗚咽起來,「我是高興的,上次回來也不告訴我。」
其實她們早就察覺到不對勁,可沒人敢去問去思考。
陶順安有三年沒有和家裡人聯繫,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她們也去不了外面,只能托人去多科市找,結果得到的音信卻是:
「我問了,人家說安防局裡就沒有一個叫陶順安的人……」
八年,足以讓一個年輕的姑娘蛻變成成熟的女人,可時間未在她女兒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她依舊笑盈盈的,依舊是個充滿活力充滿夢想的小姑娘。
「應該是想闖出一番成就後,再告訴你們吧。」宋拾安慰道,心裡卻敏銳地注意到她說的「上次回來」。
她悄悄地打量房間,遺憾的是,實在沒找到能藏人的地方,顧念應該不在這。
嫂子給她一罐過期罐頭,這顯然是她們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
幾個孩子流著口水,緊緊地盯著罐頭,宋拾吃了幾口,就分給孩子了。
「我不餓,來之前已經吃過飯了。」
三個孩子烏泱地擠過來,倒是有個女孩,她始終都很安靜,也不去搶罐頭,只是坐在角落裡玩弄著缺了一隻耳朵和腿的兔子玩偶。
嫂子嘆氣,指著女孩說:「這孩子天生不愛說話,偏偏和她姑姑關係是最好的。」
兩人又扯七扯八問起陶順安的情況,但宋拾全然聽不進去,下意識答覆著,餘光卻注意那個女孩的一舉一動。
小女孩似乎習慣了隱形人的生活,一聲不吭擺弄著玩偶,突然她抬起頭看了眼舊鐘錶。
「我們安安沒得罪人吧?她從小呢也不懂為人處世,希望你能多擔待擔待……」老母親操心地說著。
「沒有沒有,順安人很好,對我們這些同事也很好,那可是兩肋插刀呢……」
雖然是物理意義上的插刀。
宋拾抿了抿唇,違著心說道。
嫂子身子前傾,湊的進了些,眼底盛滿希冀:「順安說政策改了,有機會能帶我們一家都到多科市生活,是真的嗎?」
兩人距離太近,宋拾能清楚地看清女人粗糙的皮膚上的皺紋,她帶著討好的笑,偏偏這一笑,眼角的皺紋更是層層疊疊擠在一起。
「抱歉,關於政策方面,我也不太了解。」她搖頭,餘光窺見那個小女孩悄悄站起身,走了出門。
她似乎一直那麼不起眼,走了後,也沒人發現沒人在意。
「這樣啊……」嫂子臉上的笑僵住,失望地縮回身子。
宋拾歉意一笑,「其實我是來找順安的,既然她不在,我就先告辭了。」
「這麼早就走了,」母親站起身,「我送送你吧……」
「不用送不用送。」宋拾連連擺手拒絕,迅速閃出門外。
鐵門關上的那剎,裡面傳來女人低聲卻歇斯底里的話音:「我就說順安是騙我們的!你瞧她同事的表情,哪能有這種政策……我命真苦……」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娟啊,是我們虧待你……」
「虧待?!」女人的嗓音不自覺拔高,「陶順康那個傻貨為了妹妹的前途,家和命他都不要了!現在倒好,他死得輕鬆,我呢?我要照顧這麼一大家子!陶順安那傢伙,他哥那麼待她,她一分錢也不往家裡拿!失蹤那三年我還以為她死了呢!」
「娟……」
「你現在說虧待?有用嗎?!」
「……」
宋拾嘆了口氣,悄然走開了,剛走下樓梯,就看見小姑娘鬼鬼祟祟地探著腦袋張望,溜進黝黑的房間。
她輕手輕腳地跟著進了房間,房間黑漆漆的,爬滿蜘蛛網,灰塵飛舞,不時溜過幾隻耗子,地窖似的板子被人擱到一旁。
廢棄布滿蜘蛛網的地下室,草垛上躺著一個滿身傷痕的女人,衣服上的血早已凝固發黑,唇色發青發白,脖頸被一條成人手臂粗的鐵鏈拴住。
水泥柱旁堆放的變質食物臭氣熏天,蚊蟲嗡嗡嗡。女孩皺著鼻子,努力從這些變質食物中挑選能吃的。
草垛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卻嗤笑:「喲,你比你姐善良點,她可不會給我挑。」
女孩終於挑好食物,走到女人跟前,平靜的目光俯視她,好半天才費勁地從嘴裡擠出一句:「她不是我姐。」
「放了我唄,我當你姐。」
女人臉上有道舊疤,不笑時像生氣,勾起唇笑卻又帶著些不正經的痞氣。
小女孩好似沒聽見,餵女人吃了點東西和水後就離開了。
地下室重歸安靜。
顧念翹起二郎腿,眼睛眯起斜睨黑暗的角落,「還要待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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