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瞳孔逐漸渙散,像是溺入深海,隔著厚厚的海水泡沫,傳來鎮長不甚清晰,虛偽至極的聲音: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挪亞啊。」
噼里啪啦的篝火,湊過來看熱鬧的人群,偽善的領導者,構成一個圓環。
「要不是她,傑弗里和陳才俊也不會死。」竊竊私語,窸窸窣窣,人們悄悄議論著。
「不,不是這樣的!她幫我們殺死的大兔子。」
林默握緊拳頭,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們那麼陌生,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人,仿佛找到了支撐:「貝蒂嬸嬸,你告訴他們真相。」
視線聚過來,貝蒂神情慌亂了一瞬,緊接著搖頭:「林默你在說什麼啊,不要再搗亂了,我們要相信鎮長的決定。」
他孤立無援地站在原地,看著鎮民們的指指點點,唾棄和口水。
「阿博特,你去搜身。」鎮長愉悅地眯起渾濁的眼睛。
這個女人總是隨身攜帶背包,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也裹得嚴嚴實實,肯定是個大寶貝。
「好。」阿博特看了一眼昏倒的伽藍。
他怕他一杯不倒,特意往酒里下了大劑量的藥。
精神師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敗在他們普通人手裡。
他嗤笑一聲,走到鎮長身旁,目光落到昏迷的女人身上,心中隱隱有些不忍,「您會怎麼處置他們?」
鎮長壓下眉毛,陰沉著老臉:「怎麼,你真喜歡上她了?」
「我、不……」阿博特眼神躲閃,將情緒咽下,「沒有。」
他再無遲疑,上前拉開安妮,一個男孩攔在她身前,幼狼似的眸子,惡狠狠怒視。
阿博特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那麼倔強。他嘆氣,半蹲下拍拍男孩的肩膀:
「聽話,不要總和鎮長作對。挪亞能有今天全多虧了他,不然咱就要像久藤其它地方的人四處流浪,撿垃圾吃。而且……」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地上的女人。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上山後是她故意引出巨蟒,讓我們的人死的死傷的傷。」
林默抿唇,「我不信。」
「是真的。」貝蒂也站了出來,她拉住兩個孩子,「你們不信鎮長,還不信貝蒂嬸嬸嗎?」
「嬸嬸,你教育過我們做人要誠實。」
安妮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默默,貝蒂嬸嬸不可能騙我們的。」
林默沒再說話。
在這個間隙,阿博特已經上前搜好了身,他蹙眉,起身:「她身上沒有東西。」
「不可能!」鎮長重重咳嗽了幾聲。
「真的沒有。」
「既然如此,那就按老規矩辦。」
他闔上眼皮。
……
「轟隆!」電閃雷鳴,暴雨驟至。
巨龍似的烏雲盤踞上空,厚重的雨幕下,一輛懸浮小貨車停在了寂靜的湖畔旁,隨即如鬼影般消失。
「快醒醒!」壓低的聲音。
宋拾眼皮無力地半掀開,光線很暗,隱約能聽見雷鳴與水流聲。
「謝天謝地,您終於醒了。」
她這是人生又重開了?
待眼皮完全睜開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扎著深栗色辮子的少女,宋拾對她有點印象,跟著進兔子洞的姑娘,好像叫……南希。
「噓。」南希將食指貼在唇邊,幾乎用氣音,「您現在肯定有很多疑惑,但請先聽我說,我是來救你們的,他們不知道我偷偷溜進車裡了。」
宋拾默不作聲打量車廂,鋪滿的晶礦竟是熟悉的婪鯨礦,伽藍倚靠著她的肩膀,雙眸緊閉。
他的臉色不正常地蒼白,呼吸微弱。
「不過這位睡得太沉了,我沒能把他喊醒。不管怎麼樣,能救一個是一個,您跟著我走,肯定能離開這裡。」
「直接炸掉車不更方便嗎?」宋拾對上她不安的眼睛。
南希怔了怔,隨即猛搖頭,「我知道您很厲害,但我們現在在回溯的基地,他們……他們很恐怖。」
像是想起什麼,她的臉陡然變得慘白。
回溯啊……宋拾看著滿車的婪鯨,毫不覺得意外。
她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淡淡的藍光從指尖溢出,青煙雲霧似地繞上伽藍。
昏迷前,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釋放術法,試著將三十三號塞進領域裡,沒想到成功了。
也就是說,領域不僅能當避難所,也能當儲藏櫃用。
南希捂住嘴唇,克制住驚呼,她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己沒出現幻覺。
那麼大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宋拾張了張嘴,做出「我們走」的口型。
她沒有問「你為什麼幫我」,雖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還能比現在更糟的情況嗎?
沒有。
那還需要顧慮什麼?
南希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將車門慢慢拉開,儘可能將噪音壓到最低。
拉到容納人的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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