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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還是假意?宋拾不知道,但它必須是真的。

她需要他的記憶,需要他恢復全部記憶後不反水。

「低頭。」

聞言,伽藍乖巧地垂下頭。

「真乖。」她含笑,捧起他的臉。

那雙手並不白嫩,它生著厚厚的繭子,粗糙但足夠溫暖。

他喉結滾動,被她撫過的地方如被羽毛掃過,泛著若有若無的癢意。

「因為我需要你在外面幫我守著呀,我需要你,伽藍。」

她親口說,她需要他。

伽藍垂下眼睫遮住情緒,嘴角悄悄翹起,「如果這是主人希望的,那麼,如您所願。」

宋拾放下手,視線穿過他,看向不遠處的寥寥幾人,鎮長、阿博特和貝蒂,其他人應該都已經回去了。

見她看過來,幾人這才靠近。

「大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鎮長露出笑意,皺紋更深了些。

貝蒂眼尖心細,一眼就看見她抱在懷裡的包,「是不是破了?要不讓阿博特給您修一下,別看這小子五大三粗的,針線活一點也不差。」

阿博特紅了臉,靦腆地看向宋拾,撓了撓頭,「小拾小姐如果放心,就可以交給我。」

「我可以學嗎?」伽藍突然出聲,微笑著同阿博特對視。

「您要學?這當然可以。」阿博特並沒品出不對勁的地方,一臉憨笑地答應。

回到小鎮後,日落西山,待最後一縷餘暉散盡,暮色昏暗,只有頭頂靜謐的星空圖。

夜晚的湖泊泛著冷色的漣漪,星月在湖面上閃爍。

一年一度的篝火晚會並不會為亡魂而取消,如往年那般,鎮民聚在湖邊,架起篝火,星星點點的火花崩濺。

鎮長說,這次死傷是最輕的一次,三個人受傷兩個人死亡。

不知為何,宋拾腦海中,浮現清晨那個調皮男孩的臉,她看向聚在一起玩鬧的孩童們,沒有他的身影。

從今天開始,那個院子裡又多了一名孤兒。

一杯杯冷酒下肚,宋拾面上綻放著笑,看著眼前歡快的人們。

林默還是不喜和人親近,扭身躲過鎮長的手,安妮換了身新裙子,同漂亮的姑娘們跳舞,像是只歡樂的蝴蝶,還有靦腆的阿博特,被女孩追著灌酒,就連伽藍也被壯漢們揪去比誰更健壯……

就好像,一場美夢。

她站起身,為舞者們鼓掌,替她們喝彩,逃亡的心驚膽戰與未來的迷茫也在此刻盡數卸去。

可寂寞卻又如同潮水湧來。

宋拾很少談及自己的過去,她總是朝著被迷霧遮擋的未來奔去,從不去回頭,大概是因為沒有什麼值得拿出來反覆品味的東西吧。

又或許有那麼一點。

記憶與思緒逐漸飄向更遠、更遠的地方,飄到一望無際的農田上,泛黃的畫面清晰起來。

「宋拾,你爸媽回來了!」夥伴遠遠跑來大喊。

「真的?」鄉間小丘上,女孩驚喜抬頭。

「真的!」

丟下手裡的蟋蟀,一路奔回家,那個已經走了無數次的泥巴路,第一次那麼蜿蜒漫長。

高大的槐樹就在眼前。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木門,爸爸媽媽,就在裡面。

近在咫尺的親人,她卻遲遲未推門而入,在終於鼓起勇氣推門時,突然爆發的爭吵扼制住了她的腳步。

「離婚!我是和你過不下去了!」

「離就離!」女人尖銳的聲音幾乎要撕碎她的耳膜。

男的深深嘆了一口氣,「孩子我也不要了,你帶走吧。」

「帶走?帶著那個拖油瓶我還怎麼結婚啊?宋志深,你還是個男人嗎?!她要是聰明討喜點還好,你看看考的那破分數,連一科及格的都沒有!」

「誰讓你生的是個女孩,生下來也是賠錢貨!禍害!」

賠錢貨,禍害……

沒關係,沒關係的,宋拾。女孩手掌貼在門上,眨了眨眼,將逼出眼眶的淚眨了回去。

「哎呀,別吵了,囡囡我養著就行,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走還能動,囡囡的事,以後不需要你們操心。」

年邁的身影從她身旁推門而入,蒼老的聲音、熟悉的口音讓她好不容易憋住的淚大顆大顆落下。

「奶奶。」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里,那個蒼老的人抱住了她:「囡囡不哭,乖哦。」

那時喪屍潮還沒爆發,奶奶總是躺在舊藤椅上,抱著她,扇著蒲扇:「囡囡長大以後要去大城市的喲。」

「奶奶也去!」

老人眼角的皺紋露出笑意:「奶奶也去!」

「那我們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那是一個冬天的午後,奶奶拉著她的手,在後院種下草莓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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