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繡見狀,柳眉一挑,直接奪走她手中的酒罈,打趣道:「怎麼?人家大老遠過來,月中仙竟捨不得換個大一些的杯子?我瞧著這羅浮春甚好,這一壇都是我的了。」
月嬋與桑瑱聞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桑繡這些年的變化也很大。
與綠舟那一戰發生兩年後,桑繡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參軍。
大俞是有女子軍的,只是人數極為稀少。
桑繡從前其實就有這個想法,然而照顧她長大的姨娘,她母親的好友——李靜娘卻不贊成。
靜娘總說:「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樣子,你一個大家閨秀舞刀弄槍,成何體統?」
桑繡心中不服,問:「女子是何模樣?兄長可以?我為何不可以?」
靜娘只說:「男女有別,錦兒是將軍長子,自然要繼承你父親衣缽。」
那時桑繡年紀尚小,不懂為何女兒不能繼承衣缽,她吵著找桑清梧想學武功。
桑清梧同意了,為她請來名師傳授槍法。
靜娘對此雖然生氣,但到底沒有扭過她。
後來她漸漸長大,每每看到自己母親瘋瘋癲癲的模樣,幼時那些發自內心不認同很多事的想法開始改變了,她開始變得敏感自卑,行事也愈發小心翼翼。
靜娘對此很滿意,總說:「女子理應謙卑,阿繡你這幅模樣,委實令人心疼,將來定會找到一個好婆家。」
再之後,她在南城的雙喜客棧見到了那位「忘月姑娘」。
她望著同為女子的她,一打三絲毫不懼,甚至穩占上風,刀光劍影間擊得敵人節節後退。
那道如風一般瀟灑的黑衣身影,自此深深烙印在心底,再難忘懷。
桑繡忽然想起幼時曾大聲質問靜娘的一句話:「兄長可以,我為何不可以?」
這姑娘可以,自己為何不可以?
月嬋見桑繡拿起羅浮春豪飲,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桑瑱。
桑瑱心領神會,點了點頭:「今日有貴客遠來,你可以稍稍放縱。」
月嬋聞言,高興地打開一壇羅浮春,也大口喝了起來。
因為身體原因,先前桑瑱明令禁止她不許沾酒,後來生了小秦桑,桑瑱依舊沒有鬆口,只說:「再過一段日子。」
月嬋等啊等,等得有點饞。
桑瑱卻在這些事上極為嚴苛固執:「不可以。娘子吃了一個毛桃子就會想吃第二個,喝了一口酒便會想喝第二口。一旦開了這個先河,為夫便管不住你了。」
知她者,莫若桑瑱也,月嬋只能妥協。
桑瑱自己也倒了一小杯羅浮春,問桑繡:「桑錦呢?你們沒有一起?」
說到桑錦,桑繡抹了抹嘴角的酒漬,打了一個酒嗝:「兄長還在外遊蕩呢,聽說他最近鐵樹開花,在追求一位姑娘。」
此言一出,月嬋與桑瑱都不禁有些好奇。
兩年前,桑錦在訓練時不慎受傷,主動離開了軍營。
那時月嬋與桑瑱剛成婚不久,桑錦還來了一趟容城,說起此事,桑錦只撓頭笑了笑: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喜歡打仗。先前奮力出人頭地,只因父親是大將軍,我不能辱沒他的名聲。後來得知自己並非父親親生,我反倒覺得輕鬆了許多。被人寄予難以承受的眾望,實在痛苦。我想先找到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再決定是否重回軍營。」
後來,夫妻倆經常聽說桑錦在四處遊蕩,一會兒在當鐵匠,一會兒又當遊俠救了兩個人……
月嬋問:「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桑繡道:「不知道,聽說是個很豪氣的女子,叫什麼『紫儀』?若是成了,你們便能見到了。」
「紫儀?」
月嬋隱隱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三人又閒談了許久,夜露漸重,廂房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桑瑱放下筷子,連忙起身:「秦桑醒了,我去看看她,你們聊。」
望著那匆匆走遠的青衣背影,桑繡湊到月嬋面前,眯眼笑道:「有婆子丫鬟照顧著,他還那麼緊張呀。」
月嬋也笑了笑:「自然,那是他的孩子。」
桑繡看著月嬋的眼睛,搖頭道:「不,因為那是你們的孩子。」
月嬋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
桑繡又問:「心結徹底放下了嗎?」
月嬋望向不遠處廂房亮著的燭火,眉眼都柔和了幾分,但她又故意把問題拋了回去:「你不會是在幫你堂兄問吧?」
桑繡連忙否認:「我可沒有,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會像桑桑那樣厚此薄彼。」
月嬋笑了,換了一個話題:「你之後準備一直呆在軍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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