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眼睛美麗清亮,醒來的一剎那,眸中是化不開的哀愁與迷茫,像一隻初生小鹿般彷徨無助。
但很快,當她注意到他手中銀針,眉頭倏地一緊,眼神瞬間冰冷似寒霜。
她警覺地瞪著自己。
桑瑱一愣。
艷若桃李,凜如寒月。
他驚嘆於對方出眾的容貌,也詫異於她可以將情緒如此快速地掩藏好。
「姑娘莫怕,在下是醫師,在幫你解毒。」他儘量柔聲解釋。
女子聞言,警惕地環顧四周。
良久,像是確認了般,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屋內,一時靜默無聲。
桑瑱扎完最後一個穴位,目光不自覺落在那幾處又開始滲血的傷口上。
他在床邊彳亍不前,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詢問:「姑娘,傷口又流血了,介意在下重新上藥包紮一下嗎?」
女子面無表情地望著屋頂,片刻後,安靜地點了點頭。
桑瑱取來熱水與乾淨的毛巾,小心地解開了她的衣衫。
早上做這些事時,他毫無負擔。那時在他眼中,這人不過是個奄奄一息的陌生人。
而如今,因為無意間窺見了她的過去,對她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桑瑱反倒有些放不開了。
他努力抑制內心深處莫名的尷尬與羞澀,溫聲提醒道:「等下抹藥膏時,可能會有些疼,姑娘若是覺得在下下手重了,不妨直言。」
女子沉默地望著屋頂,依舊沒有回應。
桑瑱細緻地將傷口周圍的血漬清理乾淨,又重新上了止血藥與金瘡藥。
整個過程中,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被塌上之人吸引,從頭到尾,她未曾喊叫,亦未曾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若不是眼中偶爾流露出的痛苦神色,以及額頭滲出的冷汗,桑瑱一定會再次認為,這人可能真的不怕疼。
他憐憫地望著她。
他想起自己幼時,明明很在意爹娘對桑桑的關注比對自己多,可又怕他們覺得自己無理取鬧,於是只能強裝大度,壓抑心中不快。
他明白那種只能偽裝強撐的無力感,他想這姑娘大概也同自己一樣,獨自忍痛忍習慣了,所以即使身受重傷,依然可以做到面色如常。
他輕嘆一聲,細心地幫對方系好衣服,又將藥瓶、銀針收回藥箱,轉頭叮囑道:「在下去熬些有助於傷口癒合的藥來,姑娘先睡會兒,晚些再叫你。」
女子卻似全然沒有聽見,雙眼空洞,既不答覆,也不曾有多餘的動作。
對於她的無禮,桑瑱也不惱,迷魂香藥性霸道,她到現在尚未完全清醒。
他點燃兩盞油燈,舉著其中一盞,緩步走進廚房。
等他煮完湯藥回來,那人再次陷入了夢魘之中。
「阿爹阿娘,不要丟下我,我想回家,你們接我回家好不好?」
「我不想殺人……」
「血,好多血……」
桑瑱眸光微動,將藥碗擱在桌上,走到床邊。
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素淨的面容上淚痕密布。
他有些不忍,輕輕推了推:「姑娘,起來喝藥了。」
對方卻似全然聽不見周圍動靜,依然沉浸在可怕的夢境中。
「對不起,我不想殺你們,對不起……」
「阿爹阿娘,求你們快帶我走,我好怕……」
……
這哭聲哀婉無助,在這樣寂靜幽暗的夜晚,聽起來分外悽慘。
桑瑱默然立在床邊,幾乎再次確認了此人的身份。
聽她在夢中還為那些殺死的人道歉,他想,這人心腸應當不算歹毒吧?
「姑娘,醒醒。」他又推了一把。
榻上之人依舊無動於衷。
「罷了。」
他放棄了讓病人起來喝藥的想法,轉身準備去廚房給自己弄些吃的。
下一瞬,右手手腕忽然被什麼東西緊緊抓住。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他一跳,他本能地想要掙脫。
那人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不肯鬆手。
「你們為何要把女兒一個人丟在這煉獄受苦?為何不帶我一起走?」
女子的手指纖長秀美,骨節勻稱,然而手上的力道卻讓人疼痛不已。
桑瑱悶哼一聲,見對方哭得可憐,也不忍責怪,只是上前一步,坐回了床邊。
「把女兒一個人丟在這煉獄受苦?」
耳畔迴響起方才聽到的話。
桑瑱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輕嘆一聲,無奈地望向窗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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