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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段蓮飛泫然淚下,這般嚴重的傷口,孩子這張臉怕是毀了。

桑清泉亦是萬分自責,之前他進院子時,明明看到有兩匹馬在那,可他愣是沒多想。

桑桑向來無法無天慣了,什麼事兒干不出來?

他不搞清楚狀況,聽之任之,還讓兒子遷就她。

桑瑱出了這事,有一大半是他這個父親的責任。

桑桑變成如今這般囂張跋扈的模樣,固然有本性使然,但也離不開自己的默認放縱。

害怕女兒長大後受人欺負,覺得女孩性格強勢一些也無妨,卻不想釀成今日大禍。

慣子如殺子,溺愛出逆子。若再不加以管教,不僅是桑瑱,桑桑以後的人生怕也要毀在她自己手中。

思及此,桑清泉拎起抽泣不已的桑桑,呵斥道:「犯了如此大錯,還不去院中跪著?」

桑桑被拉出去罰跪,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受罰。

桑清泉覺得只讓女兒下跪不足以長記性,又拿戒尺打了她掌心。

「知道錯在哪嗎?」

伴隨著呵問聲,不多時,屋外再次傳來「殺豬般」的哭嚎。

桑瑱搖了搖頭,厭惡地閉上了眼。

段蓮飛抹去眼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瑱兒別擔心,你爹會幫你把臉治好的,保證不留疤。」

「嗯。」桑瑱輕聲應道。

段蓮飛幫他捻好被角,安慰道:「先睡會兒,娘去給你煮些吃的來。」

「阿娘。」桑瑱突然睜開眼,扯著段蓮飛的衣角道:「阿娘等會兒再走,好不好?」

段蓮飛腳步一頓,記憶中兒子鮮少用這種略帶撒嬌的語氣同她說話。

「怎麼了,瑱兒?」她問。

「阿娘,我疼。」

淚水順著桑瑱眼角滑落,沁入枕芯,一直不愛哭的他,聲音哽咽:「瑱兒的臉,好疼啊。」

那一刻,段蓮飛只覺心臟似被人撕裂一般,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這樣深的傷口,她和丈夫只擔心會不會留疤,從進屋到現在,無一人問一句疼不疼。

她猛然意識到,從前孩子體貼他們,從不說自己的需求。

可他們做父母的,怎能理所當然將一切視而不見、無視他的喜怒哀樂呢?

-

為了尋回兄妹倆,桑府幾乎派出了全部下人,這自然也驚動了病床上的桑老夫人。

桑清泉怕剛剛轉危為安的母親擔心,便擅自做主將桑瑱毀容之事瞞了下來。

次日,他帶著兩個孩子照例向老夫人請安,桑清泉謊稱桑瑱不小心被野貓抓傷了臉。

「小孩最是愛美,瑱兒不想讓人看到他臉上的抓痕,所以戴上了帷帽。母親放心,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饒是這樣說,桑老太太也心疼不已,若不是怕把病氣過給孫子,她定要捧起那張臉仔細瞧瞧。

日子一天天過去,桑瑱臉上的傷口逐漸癒合,化作一道道白嫩光滑的痂。

他摘下戴了許多天的維帽,坐在銅鏡前反覆端詳自己的容貌,努著嘴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

阿爹說,君子不可以以貌取人,他容貌雖然受損,但內里並未改變。那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這一切都沒有變?

思及此,桑瑱心中便釋然了幾分。

他走出房門,見母親與一眾丫鬟婆子在不遠處樹下談話。

因著上次桑桑為了能溜出去騎馬,偷偷在僕從的茶水中下了瀉藥,致使兄妹二人無人看管,桑瑱發生了那樣的事。

於是近期段蓮飛對兩人身邊的下人嚴厲了許多,隔三差五便要將眾人聚集在一起問話。

桑瑱抬眼望了望天,太陽尚未落山,時辰尚早。

他將帷帽隨手丟在床上,邁出了許久未出的院門。

自臉受傷後,這幾月來爹娘對他關懷備至。最開始桑瑱非常高興,他想,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好了。

可隨著時間推移,當他注意到他們無意間流露出的或憐憫或愧疚的目光,那種喜悅很快便煙消雲散。

因為同情而得到的愛,他不需要。

在府中隨意逛了一會兒,桑瑱覺得沒什麼意思,正欲回屋,忽然記起自己似乎許久未曾出門,不知從前的玩伴們如何了。

思及此,他轉身朝大門奔去。

路上碰巧遇到了幾個丫鬟小廝,桑瑱笑著同他們打招呼。

那幾人匆匆應答,神情皆有些慌張。

桑瑱覺得他們的反應頗為古怪,但並未多想,只對其中一人道:「同我爹娘說一聲,我去『海灘』逛逛,晚些回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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