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張開雙臂,假裝自己是一隻長著翅膀、能自由飛翔的小鳥。
一路小跑到桑家大門,趁門房一個不留神,飛快地溜了出去。
出了桑宅右轉,往前走數百步,有一條叫「邯渠」的小河。
河邊有塊月牙形的空沙地,裡面的沙子細膩乾淨,揚城小孩兒經常在這挖沙子、建宮殿,桑瑱與桑桑自然也不例外。
眾人戲稱這條小河為「海」,這裡的沙地自然就是「海灘」了。
往日無論何時前來,總能遇見熟識的同伴,今日也是一樣。
遠遠地,桑瑱看到三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挖沙子。
他心中一喜,高興地喊道:「趙意,子軒,阿霞。」
三個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聽到呼喚,紛紛抬頭四下張望。
桑瑱用力揮了揮手:「我在這兒!」
視線落在一路小跑的來人身上,三個小孩呆呆張大了嘴。
「唉,累死我了。」桑瑱半彎下身子,大口喘著粗氣。
見玩伴們茫然地望著自己,一聲不吭,他有些納悶:「你們為何不說話?」
手裡拎著一個木頭小桶的子軒,猛地反應過來,將木桶重重地往桑瑱身上一砸,哇哇大* 哭:「鬼啊!」
桑瑱還未明白髮生了什麼,身上又是一痛。
趙意拿起剛剛挖泥的小鏟,朝他手上捅去。
「醜八怪走開!離我們遠一點!」
「丑……醜八怪?」
顧不上手上流血的傷口,桑瑱愣在原地。
他後退兩步,避開趙意的再次攻擊,大聲解釋:「你們看看我!我是桑瑱,不是什麼醜八怪!」
趙意的視線在他身上來回徘徊,眉頭已然擰成了麻花狀,他嘴巴一張,說出了那句令桑瑱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話。
「桑瑱是個醜八怪!」
有了趙意的帶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的子軒也哇哇大叫:「桑瑱好醜!桑瑱變成了鬼咯!」
桑瑱不可置信地看向眾人。
萬萬沒想到,昔日玩伴竟講出了這樣的話。
阿爹不是總說外貌不重要,心地善良才是做人最大的美德嗎?
可為什麼,僅僅因為他臉上多了一些疤,大家的態度全變了?
原來,阿爹也只是在安慰自己啊。
忍住眼淚,桑瑱望向唯一沒有罵自己的小阿霞,目光殷切:「阿霞,我真的有那麼嚇人嗎?」
阿霞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良久,用力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桑瑱癱坐在沙地上,無助地看向四周。
「丑桑瑱!」趙意上前一步,拿著小鏟想往他頭上捅。
「夠了!」桑瑱又氣又恨,猛地起身,奮力將面前小孩往邊上一推。
趙意立刻摔倒在地,嚎啕大哭。
一旁圍觀的趙家人見狀,面露凶像:「你幹嗎呢?找死是吧?」說罷擼起袖子要打人。
桑瑱自知不是大人的對手,迅速轉身向桑宅奔去。
門房看到少爺哭著跑回來,心中一緊:這小東西是何時溜出去的?
又瞥見那張淚痕與疤痕交錯的臉,心中大概也猜到發生了何事。
他摸了摸自己右頰那早已癒合的鞭傷,無奈地嘆了口氣。
桑瑱用盡生平最大力氣,跑回了自己房間,恰巧遇到了剛剛問完話,準備回房的段蓮飛。
瞧見兒子這副模樣,段蓮飛大驚,誤以為兩小隻又鬧了矛盾,急忙快步進屋。
桑瑱將腦袋埋進青綠色的錦被,大聲抽噎。
段蓮飛關上門,望著那露在外面、聳動起伏的肩頭,柔聲問:「瑱兒,發生了何事?
「阿娘,我沒事……嗚嗚嗚……」桑瑱泣不成聲。
段蓮飛坐在床頭,靜靜聆聽著那從錦被深處傳來的嗚咽聲,眼眶逐漸泛紅。
良久,桑瑱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些。他掀開被子,探出腦袋,那雙往日如潭水般乾淨清冽的雙眸,此刻又紅又腫。
他默默靠上母親肩頭,問:「阿娘,我現在……真的很醜嗎?」
段連飛看著那些如蜈蚣般猙獰恐怖的疤痕,怒從心起:「桑桑敢這樣說你?」
「不是桑桑。」桑瑱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還掛著細碎的淚珠,「是趙意與子軒。」
段蓮飛心頭一震:「你見到他們了?」
「嗯。」桑瑱含糊地解釋:「我方才去街上了。」
段蓮飛扯了扯嘴角,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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