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說完，凜冽的寒風穿透夾襖鑽入肌膚，一股冷意倏地襲來，我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這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但凡在寶花樓這種地方呆過，她們的一生便算毀了。

思及此，便越發覺得李霸與那老鴇的做法可恨。

「姑娘，到了。」

在大娘妥帖的照顧下，小半炷香工夫不到，我來到了真正的藍星當鋪。

藍星當鋪不是普通的當鋪，除了能典當各種稀奇古玩外，還肩帶著販賣重要的情報消息，所以這種地方自然侍衛眾多，戒備森嚴。

「這位姑娘，就您一人嗎？」年輕爽朗的笑聲自前方傳來。

我微微頷首。

「姑娘可是第一次來我們藍星當鋪？」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許是察覺到我身上並無典當之物，又或者發現我是個瞎子，但不過片刻，他又恢復了先前的熱情，例行詢問：「姑娘可知我們當鋪的規矩？」

「打探消息。」我從袖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開門見山道：「煩請掌柜出來。」

「這樣啊，請隨我來。」對方顯然也明白我是常客，語氣多了幾分恭敬。

我被帶到了一間安靜的廂房，有侍從貼心地送上了茶點和茶水。

不多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我對面停了下來。

「姑……姑娘，是您要買消息？」許是見我眼瞎，這聲音的主人也有些遲疑。

「正是。」我面無表情，將銀票放在面前桌上，「這是五百兩，事成有酬金。」

掌柜聞言，不緊不慢地問：「不知姑娘想要打聽什麼？」

「揚城桑家桑瑱，幫我查一下他有哪些仇家，是否有人想置他於死地。」

「什麼？」

此話一出，面前人驚訝地從座位上起身，似是意識到有些失態，又緩緩坐下。

我雖看不見，但對細微聲音格外敏感，所以他的一舉一動也盡收「耳」底。

「不能吧？桑家少爺仁心仁術，怎會有仇家？姑娘您是不是弄錯了？」他明顯不信。

能坐上藍星當鋪掌柜這個位置的，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竟也會因桑瑱如此沉不住氣。

桑家在揚城，果然比我想像中更有威望。

「不然你覺得我為何要花這麼多銀子找你們？」我心中苦澀，語氣也冷淡了幾分。

他無言反駁，乾笑著稱是。

正自交談間，忽聽得門外一陣喧譁，不過須臾似是來了許多人。

掌柜起身將房門關好，又重新在我面前的杯中添了茶。

「不知後面如何聯繫姑娘？我看您的眼睛……」

他頓了頓，似在斟酌用：「若是不方便過來，我們可以將消息送到您的住處。」

「不用那麼麻煩，有消息給雪兒就好了。」

「雪兒是誰？」

雪兒是我之前與綠舟互通消息的信鴿，如今我一般是去各處分部領任務，所以很少用到了。

用力吹了兩聲口哨，不多時，便聽得一陣急促的振翅聲。

下一瞬，一隻圓滾滾的雪糰子破窗而入，穩穩落在我肩頭。

掌柜驚嘆之餘似有些驚魂未定。

「每隔一日，雪兒會來一次，你們有消息就通過它告訴我。桑家之事茲事體大，煩請儘快派人調查。」我再次強調。

「姑娘放心，在下馬上安排。」

此事就此談妥。

才一出廂房門，便聽小二吞吞吐吐道：「路掌柜，他們……」

我微微側耳，敏銳地感覺到大廳里除了小二與一眾侍衛，還多了幾名陌生人。

「忘月！」

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幾分焦急與欣喜。

我心中一驚，步伐微亂，險些跌倒。

幸好身旁的路掌柜眼疾手快，伸手扶了我一把。

「不知桑公子突然造訪，所謂何事？」路掌柜鬆開手，語氣中有幾分不悅。

「路掌柜許久未見，突然冒昧打擾，實乃事出有因。」桑瑱不疾不徐地解釋著，態度溫和有禮：「方才不是故意要與貴店起衝突，桑某此次前來，是來接未婚妻回家。」

此話一出，藍星當鋪安靜了片刻。

「未婚妻？」

「靈醫妙手何時有了未婚妻？我怎麼沒聽說過？」

不知是誰的低喃，打破了沉默，眾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這……」

身旁路掌柜似也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後試探地問：「敢問桑公子，您的未婚妻該不會就是我身邊這位姑娘吧？」

「正是。」桑瑱答。

路掌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兩位請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