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絳紅、棕褐色的葉片層層疊疊,仿若一塊厚實的地毯,馬蹄輕踏,便有「喀嚓喀嚓」的脆響聲傳來。
「連清,你方才要問什麼?」
受不了這種自我懷疑,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身上……」
身後之人深吸了一口氣:「為何會有苗疆的血蠶蠱?」
苗疆血蠶蠱!
幾字一出,我渾身一震。
明明還不到寒冬臘月,身體卻仿佛如墜冰窟,冷得出奇。
連清是怎麼知道的?
他怎麼可能會發現?
莫非,他與殺手組織有關?
我警覺地轉頭,袖中匕首蠢蠢欲動。
青衣少年臉色蒼白,清亮的眸子比平日裡多了幾分暗淡。
「你可知這種蠱很危險?雖然它一直在沉睡,可萬一哪天甦醒,你會生不如死。」
我默然不語,有些拿不準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知道的,對吧?所以你一直用藥物控制。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他聲音陡然提高。
告訴他?
要怎麼告訴?
告訴他我是殺手組織從小培養的殺手,小小年紀就被種了蠱?
還是告訴他眼前的自己是手中沾滿鮮血、人人畏懼的女魔頭?
「這一次,是我們喝下的預防疫症的湯藥里,有一味藥與蠱蟲解藥藥性相剋。加之你先前連日不眠不休地照顧病人,身體虧虛得厲害,蠱蟲甦醒釋放蠱毒,你無力抵抗,這才險些喪命。」
「雖然我對外說,你是不慎染上了疫症,但實則是蠱毒發作。」連清緩緩解釋。
什麼!
先前暈倒昏迷……不是因為疫症?
一直恢復不好也不是因為錯花愁?
連清半月前就知道我體內有蠱蟲,現在才開口詢問?
我暗自懊悔,好像……又誤會他了。
自幼過著刀口舔血、顛沛流離的生活,信任別人於我而言,實在太難。
「對不起……」
我艱難開口,卻不知如何解釋,話到嘴邊,最終只剩這三個字。
「我並非是在怪你隱瞞,我只是……只是很擔心你。」
溫熱的呼吸自脖頸後傳來,心中又是一陣酸澀。
倘若此刻我將真實身份和盤托出,連清會怎麼看我?
是會同從前一樣待我,還是恨自己與臭名昭著的女羅剎同流合污?
我不能確定。
因為聖人最博愛,卻也最忌諱身邊人污濁。
「你是何時被種的蠱?」他問。
「八歲。」
被帶去綠舟的第二年,我就被種上了血蠶蠱幼蟲。
想拿到江湖上頂尖殺手組織的秘籍功法,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不然等學成歸來,辛苦培養的棋子不服從管教怎麼辦?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綠舟的每個初生殺手,都或多或少被種了蠱蟲,或下了極為難解的毒藥。
我因年紀小、要培養的時間長、組織傾注的心血多,就被種了苗疆最狠毒的蠱蟲之一——血蠶蠱。
這種蠱蟲在沉睡狀態下,是感覺不到任何異樣的,診脈都不一定能查出來。
但蠱蟲一旦甦醒,就會釋放大量蠱毒,蠱毒擴散,中蠱之人輕則昏迷,重則一命嗚呼。
即便僥倖逃過蠱毒致命一擊,蠱蟲也會在體內慢慢長大,食人心肝腦髓,中蠱之人最終也難逃七竅流血、痛苦身亡的結局。
「八歲?」少年聞言身子一僵。
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等了半晌,他依舊沒有開口,我只好勒緊韁繩,讓紅紅走得再慢一些。
「對不起,有些事……我暫時沒法說。」
思量再三,我決定過些時日再找機會坦白,錯花愁餘毒未清,這個節骨眼上不宜冒險。
否則連清一旦反悔,兩月來的努力便付諸東流了。
「好。」他輕嘆一聲,「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願宣之於口的秘密。忘月,我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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