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眼神像極了雨夜裡無家可歸的幼獸,惹人憐惜。
「我知道你擔心在什麼,阿初放心,我從打小就跟著父母進山採藥,不會有事的,況且……」時榆坐下,反握住阿初的手說,「阿初還在家等我,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他微微垂眼,不再勸。
時榆見狀,在他身邊蹲下來問他:「別擔心我了,想想以後吧。等你的腿好了後,你最想做什麼?」
阿初凝望她,目光灼灼:「娶你。」
時榆臉一紅,眼神有些躲閃:「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阿初抬起手,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眼神繾綣,正準備說話,光影再次一轉——
天色陰陰沉沉,黑雲滾滾而來,空氣里瀰漫著潮濕的水汽。
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至。
「阿初,錢籌齊了,我這就帶你去醫腿……」
時榆終於來到了自家門前,看見的卻是火光沖天。
匣子跌地,咕嚕嚕地滾出一地碎銀,倒映著熊熊火焰。
「救我……阿榆……救我……」
烈烈火焰里,清潤如山間松的男子坐在輪椅上,朝她伸出手。
那隻指骨分明有如白色羊脂玉的手,瞬間被火舌舔舐,變成了森森黑骨。
「阿初!」
*
「阿初……」
床榻上,時榆鬢髮盡濕,香汗淋漓,薄白眼皮下的珠子來回急遽滾動,濃密的眼睫似大雨中急于振翅的蝶翼,顫顫簌簌,一雙纖細白皙的手驟然抓緊棉被褥子。
「榆姐姐!」小喜用力喚了聲。
時榆猛地驚醒過來,神色恍恍惚惚。
小喜扶了下胸口:「榆姐姐又做噩夢了吧,喚了許久都不能醒,嚇死我了。」
時榆眨眼,眼底清明幾許。
她又夢到了阿初,她的夫君。
這些日他頻繁入夢,是不是在怨還沒有替他報仇雪恨……
「何事?」她懨懨起身。
小喜伸手去扶了一把,說:「他們說王爺馬上回來,沁園那邊等著要水,榆姐姐要是不舒服就躺著吧,我去送水。」
北院裡住的都是粗使丫頭,時榆力氣大,又不愛說話,進來後乾的都是掃灑提水劈柴這樣的粗活兒。
小喜負責的是漿洗,二人住在一個房間,平時都是有事互相照應。
「不必了,我親自去。」
不知為何,小喜似乎從這幾個字里聽出了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
*
「快快!王爺到了,閒雜人趕緊避讓!」
府里下人小跑著過來吆喝。
時榆轉頭,便見甬道盡頭,月洞門外清輝如霜雪,夾道旁鳳尾森森,濃陰深處里緩緩走出幾個人影來。
為首之人身形修長,一身白袍,幾乎與月色融為一體,有如雪山之巔筆挺的孤松。
行走間,斑駁樹影落在他身上,身影忽明忽暗。
這道身影她遠看過幾次,她曾無數次的想,如果她的阿初當初能站起來,應該也是這般的風華絕代吧。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這世上好人不長命,惡人卻任逍遙。
她一直想不通當年茅屋為什麼會起火,直到她在阿初焦黑的骸骨附近找到了一枚玉佩。
阿初身上從未出現過這樣名貴的東西,一定是兇手不小心留下來的。
她花了近一年時間,輾轉多地終於被她查出玉佩的主人——慎王。
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為什麼不遠千里去殺死一個殘廢了的阿初?
她不知道慎王和阿初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但阿初雙腿已廢,又失了憶,對有慎王根本構不成威脅,可慎王依舊沒放過他。
阿初死了,死的那樣悽慘,慎王卻活得好好的。
既然老天爺不公,那就由她來替天行道!
隨著那道身影跨進月洞門,時榆逐漸看清了那人。
風拂起他半束的青絲,露出一張貼合度極高的惡鬼面具,只留出冷白消瘦的下頜,寡淡緊抿著的薄唇,和一雙漆黑的像是與惡鬼面具渾然一體的眼眸。
她在王府蟄伏兩年,還從未見過慎王的真面目,哪怕是在府上,他也是戴著面具的,想必是虧心事做得太多,故而藏頭露尾。
「咳咳……」
風裡傳來一兩聲斷斷續續的輕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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